小彬直着脖唱《三车》。

“随便，越黄越好。”

李卓樋樋我：“去去去，唱个别的。”

一缕缕轻烟飘起来，成一层在半空停着。外面的那列火车起动了。

“这也不知？《科罗拉多河上的月光》。”

“废

小彬又两发直，发楞。不知蓝巾正在哪儿飘呢。刘溪真把小彬坑苦了。

“我看你真有音乐天才，”仲伟说。

“再唱吧，唱儿别的。”

“世界上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走遍，但我仍怀念故乡的亲人，和那古老的果园…我家在丛林中的小屋，我多么喜，不论我狼到何方，它总使我怀念…”

“哪儿的烟？”

“我曾走过许多地方，把土拨鼠带在旁，为了生活我到狼，带土拨鼠在旁…妈的，光想起这些歌！嗯——”

这歌大家都会，于是都唱：“镜里面有个姑娘，那双睛又明又亮…”

“我哪知？她说让咱们都过去，我说…”

开始我们都跟着唱，慢慢逐个被淘汰，只剩了王建军和仲伟。他会的黄歌真不少。那时一切外国歌——除了《国际歌》——都算黄歌。不过“黄歌”二字在知青嘴里正失去着贬意。

“不知？古的《芒比》。”王建军说。

“妈妈她到林里去了，我在家里闷得发慌。墙上镜请你下来…”

“没事儿，她们也会唱。”

“对了，刚才那仨女的说，要跟咱们换换地方。”

王建军又笑了：“车上那帮走调大爷也不知是哪儿的。”

“这女的真不错。”

我们俩默默地烟。外面传来火车的气声和挂钩的碰撞声，还有检修工人的笑骂声。那边，三位女士的睡姿要文雅得多，趴在膝盖上，枕着胳膊。

“来一儿。”

“唱吧，朋友们，明天要远航，是吗？”

“行了你，”仲伟拦住小彬。“你就是走调二爷，听王建军的。”

忽然传来一声姑娘的尖细的笑，笑声又立刻被什么堵住。

“这是国歌，《故乡的亲人》。”他的神情有些黯然。

“当天已发亮，”都会唱。“在那船尾上，又见那蓝巾在飘扬…”

“嘛？”

“嗯…譬如《海港之夜》。”

“废话！她能光叫她弟弟过去吗？”

“没错儿。快乐地唱吧，亲的老船长…”

王建军靠在小彬上哨，的是《星星索》，得缓慢、缠绵，倒不像只有十五岁。

“说那儿有个火炉，让咱们过去和和，我说不用了。”

“买的。外有个卖夜宵的小店儿。吗？”

“在那一八九五年的时候，芒比他离开了家园，穿过了雅里大森林，走向那无边的草原…”

“真他妈够冷的。”我说。

“怎么了你？啊？他怎么了？”王建军还一个劲儿问。“没你事，你不懂。”

们回去看，见那个丑姑娘正在受另外两个姑娘的责备。很快女士又都正襟危坐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你小真笨。她是伯她弟弟冻着。你没叫醒王建军？”

“月光照在科罗拉多河上，我愿回乡和你在一起。当我独自一人多么想念你，记起我们往日的情意…”

“别唱了，一会儿你该骂你了。”

我们又唱了些别的，但情绪再烈不起来。仿佛每个人都有一桩心事。后来就横七竖八地挤着、靠着，把缩在大衣里都睡了。夜里我被冻醒了几次，看见小彬一个人在烟。

他唱了《鸽》、《喀秋莎》、《罗梦湖》、《桑塔琪亚》…

“她们会什么？”

“嗯。”小彬心不在焉。

“你的乐真不错。”仲伟说。

稀的，几泡一撒，一会儿就又饿了，买吃又太贵，一包烟几个人，整晚上嘴里都有事。单是怕她们给传到家里去？王建军到底小几岁，没悟透这中间的妙。

“是吗？！”我们村那些女生，以徐悦悦为首，决打击我们唱黄歌。

“妈的，不唱这歌了。难受。唱别的。”

“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