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把后沟里的果树砍了造田。”

那条河叫清平河，那川叫清平川，我们的村叫清平湾。几十人家，几十窑，坐落在山腰。清平河在山前转弯东去，七、八十里到了县城，再几十里就到了黄河边。黄河岸边陡岩峭，细小的清平河在那儿注了黄河。黄河，自然是宽阔得多也壮伟得多。

“用破去换烟，这位老兄的首创。”

我说：”恐怕不是不敢，是怕丢了你们女生的威风。“

“还有饿！”

会给一个冷静的判断，不象我们带了那么多情…

“那会儿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那犊才世四天，我记得很清楚。去年回清平湾去，我估计我那群中最可能还活着的就是它，我向老乡问起，人们说那也老了，年昔牵到集上卖了。

我、仲伟、金涛也都凑过去看那些旧照片。

我们那二十个人如今再难聚到一起了。有在河北的，有在湖南的，有的留在了陕西。两个人了国，李卓在芝加哥，徐悦悦也在国。

有一张是：十个上裹了白羊肚手巾的小伙。还有一张：十个穿着又又大的破制服的姑娘。这就是我们一块在清平湾队的二十个人。背景都是光秃秃的山梁、山峁、冒着炊烟的窑，村前那条没不了膝的河。金涛和李卓坐在麦垛上。仲伟一本正经扛着老镢站在河滩里。袁小彬一条蹬在磨盘上，旁卧着“玩主”“玩主”是我们养的狗。数我照得浪漫些，抱着我的犊。

“不知谁怕谁呢。”“谁怕谁也晚了。”

多数又回到北京，差不多都结了婚有了孩，各自忙着一摊事。偶尔碰上，学理工的，学文史的，学农林的，学经济和企业理的，什么的都有，共同的话题倒少了。唯一提起队，大家兴致就都。

可惜的是，竟没有一张男女生全的合影。——小伙们和姑娘们刚刚不吵架了，刚刚有了和解的趋势，就匆匆地分手了，各奔东西。那时我们二十一、二岁。那张全女生的合影，还是两年前我见到沈梦苹时跟她要的。她说：“那时候刘溪几次说，男女生应该一起照张像。”我说：“那你们嘛不早说？”她说谁敢跟你们男生说呀。

“饿着肚烟，他妈越越饿…”

她就笑，说：“真的，是不敢。”“现在敢了？”“现在晚了。”

“不要这样嘛，没有你？”

规矩，仿佛又都回到窑里。反复说起那些往事，平淡甚至琐碎，却又说到很晚很晚。直到哪位忽然想起了老婆孩，众人就纷纷看表，起立，告辞，说是不得了，老婆要发火了。

“那时候真该多照些照片。”

“光想革命了。”

话多起来，比手划脚起来，坐着的站起来，站着的满屋转开，说得兴奋了也许就一仰在床上躺下，脚丫翘上桌，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