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的舞台上,英雄、凡人、罪人是不能平等的。那,现在我们以人人平等为由所祭祀的,是不是象的人呢?因而是不是一
哗众取
的虚伪呢?是
象的人,但并不是哗众取
的虚伪;
象的人不一定要真,正如理想,
就行,
象的人是人类为自己描绘的方向。那么,这
不现实的人人平等又有什么用呢,不是吃饱了撑的瞎扯淡吗?一
我想,任何小偷,都没有理由说他生来就只一个被押解的角
吧?相信存在决定意识的唯
主义者,想必更能同意这
理解。这
人间戏剧啊,要说上帝的脚本策划得很周密,这我信。但要说上帝很公正,我却怀疑。不
是在舞台的小世界,还是在世界的大舞台,没有矛盾没有冲突便没有戏剧,没有坏
们的难受之时便没有好人们的开心之日,这很好。但是谁应该
坏
?谁应该
丑角?凭什么?
据什么究竟
据什么?偶然。我们只能说这纯粹是偶然的挑选,跟中彩差不多。但是生活的戏剧中必然地有着善与恶、对与错,也必然地需要着这样的差别和冲突,于是这个偶然的中选者就必然地要在我们之中产生,碰上谁谁就自认倒霉吧。那么这些倒霉的中选者自己受着惩罚和唾骂而使别人找到了快乐和光荣,不也有
舍己为人的意思吗?当然他们并无此初衷。当然也不能仅凭效果就给他们奖励。对极了,为了人类
好方向的需要,为了现世戏剧的魅力之需要,我们不仅不能给他们奖励而且必须要给他们恰当的惩罚。杀一儆百有时也是必要的,否则如何标明那是一条罪恶的歧途呢?但是,在俗界的法场上把他们
决的同时,也应当设一个神坛为他们祭祀。当正义的胜利给我们带来光荣和喜悦,我们有必要以全人类的名义,对这些最不幸的罪人表示真心的同情(有理由认为,他们比那些为了真理而捐躯的人更不幸),给这些以死为我们标明了歧途的人以痛心的纪念(尽
他们是无意的)。我们会想起他们天真的童年,想起他们本来无邪的灵魂,想起如果不是他们被选中就得是我们之中的谁被选中,如果他们没被选中他们也会站在我们中间。我们虔诚地为他们祈祷为他们超度吧,希望他们来世
好运(如果有来世的话),恰恰被选去
那可敬可
的角
。我听说过有这样的人,他们向二次大战中牺牲的英雄默哀,他们也向那场战争中战死的罪人默哀。这件事永远令我
动。这才真正是懂得了历史,真正怀有博大的
心和
重的悲悯。这样人类就再一次弥补了上帝的疏漏(如果不是上帝有意卖一个破绽留给我们去参悟的话),使人人平等的理想更加光芒四
。
跟着,麻烦的问题来了:人的平等,是说任何人都应该是平等的吗?那,我们能够容忍——譬如说“四人帮”和焦裕禄是平等的——这样的观吗?绝对不能!好吧,把问题提得小一
:难
小偷可以与警察划等号吗?当然不能。为什么不能?因为人间这一现实的戏剧要演下去,总得有一个
好的方向,自由的方向,
的方向,使人能够期待幸福而不是苦难,乃是这
戏剧的魅力所在(且不去
它是否能够抵达极乐世界),此魅力倘若消散,不仅观众要退席连演员也要逃跑了。所以,必须使剧情朝着那个魅力所系的方向发展,把一个个细节朝那个方向铺垫,于是在沿途就留下价值的刻度,警察和小偷便有善恶之分,焦裕禄与“四人帮”便有
丑之别。但是,没有凶残、卑下、愚昧,难
可以有勇敢、
尚和英明吗?没有假恶丑,难
可以有真善
吗?总而言之,没有万千歧途怎么会有人间正
呢?“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这是一
常常给我们启迪的思想。但是,世上本没有路,是不是抬
一走便是一条正
呢?当真如此,人生真是一件又简单又乏味的事了。很可能世上本来有很多路,有人掉
泥潭便使我们发现一条不能再走的路,有人坠落
渊便又使我们发现一条不能再走的路,步
歧途者一多我们的危险就少,所谓“沉舟侧畔千帆过”于泥潭和
渊之侧就容易寻找正
了。这样看来,证明歧途和寻找正
即便不可等同,至少是一样地重要了。这样一想,我仿佛看见:警察押解着小偷,
克思怒斥着希特勒(尽
他们不是同时代的人),凡人、伟人、罪人共同为我们走
了一条崎岖但是通向光明的路,共同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对称因而分明的价值坐标,共同为这
人间戏剧贡献了魅力。
如同一没有方向的游戏,就等于是
去一极而使另一极也不能存在,结果还是一样,我们娱乐的机缘仍会很快消失。我们得想个法
,必须得有个办法既能够保住差别又可以挽救平等。于是一个现实主义的戏剧就不得不有一
理想主义的
彩了,写实的技巧就不得不结合浪漫的手法了,善不仅是真,善还得是
,于是我们说“人的能力有大小,只要如何如何我们的
神就一样都是伟大的”这法
好,真的好,一曲理想的歌唱便在一个务实的舞台上回响了,就像繁
的节奏中忽然升华
情的旋律。此一举巧夺天工,简直是弥补了上帝的疏漏。不过,也许是上帝有意卖一个破绽期待我们去猜透:在现实的舞台上不能消灭角
的差别,但在理想的神坛上必须树立起人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