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林晓维认为周然已经厌倦了这场婚姻。他本来就是为了孩子才走入婚姻,如今孩子不存在,这场婚姻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
于是他们渐渐地开始忽视对方,漠视对方,鄙视对方,仇视对方。
他们在彼此最需要的时候,错过了彼此。
因为梦与回乙,晓维整夜没睡好,但是第二日还是按着计划飞往另一座城市。
她是购物狂,沿路买了很多的纪念品和衣服。上飞机前,她统统地打包送到邮局。
所以她的随身行李很简便,只有一个小小的箱子,以及一台微型手提电脑。
她有一点感慨。其实这种摆脱繁重行李的方法,是当初周然教给她的。那时周然教她,出门在外,无论何时都该轻装上路,不要给自己增添一堆的负荷。
她想,其实她早就是周然的负荷了。同样的,他也是她的负荷。
只是她不明白,她想要两人都解脱,周然为什么不肯配合。
晓维在预订的酒店登记入住。她进入房间,放下行李,换上拖鞋。
十分钟后,她的门被敲响,又一束白色玫瑰被服务生送进来:“林女士?有人送您花。”
这间房有阳台。晓维开门,把花丢到阳台上,拨手机给周然的助理:“他一共给了你多少预算?按我说的做:晚上八点十分,打开电视,看今晚的城市互助节目。把这笔钱,全送给第一位需要帮助的人。谢谢,再见。”
林晓维的旅行,因着一逝一生的两条生命而终止。
她在校友录上看到昔日的同学病危的消息。那位女同学离她当时所在的位置,只有二百公里。
其实晓维与她的关系算不上特别熟,毕业后一直没有联系,但晓维对她印象很深。
女同学的丈夫也是她的校友,晓维还记得他们在校园里总是形影不离的身影,如同当年的丁乙乙与罗依。毕业的时候,他们放弃了很多,只为能够在一起。
有时回想起来,晓维觉得十分的艳羡并且欣慰。
晓维去的时候,女同学已在弥留之际,她只来得及见到女同学最后一眼。
她很难忘记那样的场景。丈夫抱着妻子已经冰冷的身体,表情漠然,却怎样也不肯放手。最后几个大男人上前强行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后事才得以继续进行。
林晓维泪流满面。她很爱哭看电视都会陪着掉泪,何况这样真实的场面。她哭得不能自抑。
上天这么不公平,不相爱的人都好好活着,相看两厌,而相爱的人却无法相守,天各一方,天人永别。
所谓爱情,就是一场场黑色喜剧。
晓维参加了同学的告别仪式后,也失了继续游山玩水的心情。
她在江南小镇的小旅馆里宅了两星期,起初早晨看日出,晚上看日落。后来接连下了几天雨,她便日日听着雨声在房间里看网络小说。看累了,她就到街上走一走,在一些店里坐一会儿,她还会在傍晚时分到酒吧去喝一杯,遇上好几回艳遇的机会,其中不乏有看起来不错的艳遇对象,她在内心挣扎一秒钟,然后放弃了。
她有天早起,听到店老板夫妻悄声地用方言讨论,他们以为她不可能听懂:“哎,这又是一位因为情伤到这里来避世的女人。”
晓维哑然失笑。她的确是在这里“避世”但实在很难定义成“情伤”
她不肯接周然的手机,周然也不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去碰钉子,他的自尊向来要排首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