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悲哀的？又不是我把你推火。沈若鱼辩解。

若鱼，我为什么要骗你？

沈若鱼说，我去端汉堡。给你来个无霸吧？

沈若鱼笑，不是已经Pass了吗，怎么还耿耿于怀？

简方宁说，咖啡不要了，太多的咖啡因已使我心过速。若鱼，你的话真让我伤心。

简方宁回答，再取一杯咖啡。先让我的神经度兴奋，然后麻痹，再来考虑你这个惊世骇俗的主意。

有的人在许多年以后向你绘声绘地追述当年的情景，以图证明或是说明什么。沈若鱼总是姑妄听之，心里打一个大的问号。她信人总是不由自主地粉饰生活粉饰世界，特别是粉饰自己的命运。在许多人的自传里，太容易看到人类所有的优秀品质，闪烁的都是光环。

我决定化装侦察，到你的戒毒医院去。沈若鱼说。

着。

简方宁叹，我还没有那样功利。只是想让人知毒品的危害，有许多病人实在是因了无知才堕人渊。他们多半是不读书的，要是你能写得很有趣，也许会有人读下去。

沈若鱼长叹一气说，像你这样古老守旧的女人，真该被淘汰。

简方宁说，你不是要乔装打扮，冒充病人，潜我的医院？

简方宁喝完一杯咖啡，站起来。沈若鱼说，什么去？

沈若鱼说，这样的重担，我哪里承受得起？算了吧，你那艾滋横行的地方，还是躲

沈若鱼说，我惊讶你的一针见血。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你我分别了这么久，想不到你悟这么刻的情哲理，真是让我该作球摘除术了。

简方宁说，若鱼，你说得太对了，我们也许是中国最后的传统妇女了。

是不是跟潘岗格不合？我早就看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也别把戒毒医院当成盛破烂的大筐，什么倒霉事都往里面装。有些事同工作无关。沈若鱼惊魂已定，齿重新活跃。

若鱼，那可不是好玩的地方。简方宁力阻。

真的有艾滋病？

简方宁说，怎么，心疼钱了？真正的话题还没，你就想把我打发饱了走人？

那地方太特殊了，无论从医学上还是从人生的角度。没有知音，外界的人都不知我们在些什么。自从我到了戒毒医院工作，回到家里一句话都不愿多讲。简方宁沉着说。

到沈若鱼大不解，说，真正的话题是什么？我怎么还不知？

简方宁说，别以为一杯速溶咖啡就能收买我。你知戒毒医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地狱，五毒荟萃。病人除了毒，什么玻夯有？黄疸型肝炎，病，还有艾滋…

沈若鱼说，给你树碑立传？

沈若鱼吓坏了，说，乖乖，别的还好说，要是把艾滋病染在上，可真是百莫辩，威胁太大。谁人不知，现在得了艾滋病的人，就踩上了死亡传送带、被它快速定不移地送到墓地。好啦好啦，刚才所有的都是梦话，嘴上抹石灰——白说。生命比好奇更宝贵，恐惧战胜一切，我不上你这可怕的王国里去

但我决心已定。你若把我当莫逆之，就帮我。

听到这里，沈若鱼连连作打住的手势。方宁，你说得我骨悚然。

简方宁笑起来，说亏你还是学过医的人，怎么也这样谈艾滋而变？它主要是通过事传播，你也不同病人们酝酿这关系，怕什么？

阔别多年的简方宁，把一片崭新的领域，隔了墙，戳了一个给她看。

她说着垂下长长的睫，在不甚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漆黑的瞳仁看不见了，只印下一弯优的弧线，勾在脸颊。她依然俏丽，只是腮旁的红稀释多了，被中年的苍黄侵蚀。

简方宁说，你的怪念启发了我，应该有更多的人，知戒毒医院里的情形。

沈若鱼说，简方宁你不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刚才是我天真幼稚，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你放心，就算我的脚永不踏你的医院，这顿便饭也是我请客，不要你AA制，甭拉我下。你还要不要咖啡了，我再给你端一杯？

沈若鱼讨好地说，院长大人，我去端，您歇着。

简方宁说，在这样的婚姻里，你不得不想。就像你陷在泥坑里，自然要考察四周的地形。嫁了，不但随了，脆就学会打鸣。

简方宁惊讶，这个话题有这么可怕吗？看你的反应，似乎比谈到艾滋时还张。

不是，若鱼，我知你不喜潘岗，可我要负责地说，他是一个人。也许他不是最适合我的人，但他的确是最我的人。我不他，这不重要。人们多以为两个不的男女，无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真是低估了人的抵抗力忍耐力。好比一株植，你可以不一个地方，比如温室吧，没有大森林好，但只要温度度十分适宜，你就是不愿长，也会很好地生存下去，这是生命的本能。生命里有一卑微的因，它使人能在无的情形下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