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先看领主宅第，领略那在兵荒的时代用石和大湖构筑起来的安全，那在大炉前欣赏寒雪山的安逸。但是因为有了拜，不能不步履匆匆，盼望早看到波尼伐的囚室。

又是拜记得去年我在希腊海神殿也曾受到过拜刻名的指，联想到苏曼殊译自他《唐璜》的那一段《哀希腊》，颇有慨，但今天在这儿却发懵了。因为我对拜作品的了解仅止于《唐璜》，虽然也知他有一写了多年的诗游记，却没有读过，当然更不知他写了这个古堡。我手上这本书里的附文，并非诗，大概是从他的原作改写的吧这个问题已经超了售货那位先生的知识平，我问了半天他永远是同样的回答：“对，拜拜一个的英国人”

这本薄薄的书要卖七个瑞士法郎，很不便宜，却又非买不可。我找了一空椅坐下翻阅，纔知，前的希隆古堡实在好生了得。

书上说，这个地方大概在公元九世纪就建起了修院，十三世纪则改建成了现在看到的格局，是当时封建领主的堡垒式宅第。住在这里的领主一度权盖四方，睥睨法国、意大利，无异于一个小国王。城堡包括二十多个建筑，其中有富丽堂皇的大厅、院落、卧室、礼拜堂和大法官住所，一度是远近雅男女趋之若鹜的场所。底有一个地下室，曾为监狱，很多重要犯人曾关押在这里，拜《希隆的囚徒》所写的，就是其中一位日内瓦的民族英雄波尼伐Ｂｏｎｉｖａｒｄ。

时已黄昏，古堡即将关门。黄昏最能验时间，因此也最能拜的笔底，那么，就让我在这里，把它读完。

面对这样的古迹是不该莽撞的，我慢慢地跨过有盖的便桥，走到，却不门，又退回来，因为看到桥下有两条伸中的观景木廊，便先下坡站到木廊上，抬起来四仰望。

这古堡有一艰的气韵。我知一门就能解读，但如此轻易的解读必然是误读。就像面对一首唐诗立即说文解字的探究，抓住了局细节却丢弃了整气韵，是多么得不偿失。我把两条上木廊都用尽了，前几步后几步地看清楚了古堡与湖光山之间的各对比关系，然后继续后退，从岸上的各个角度打量它。这纔发现，岸边树丛间有一个小小的售货。

全书的大分，是“希隆古堡修复协会”负责人的一篇长文，介绍了古堡的历史，此外还附了英国诗人拜的一篇作品，叫《希隆的囚徒》。修复协会负责人在文章中说，正是拜的这篇作品，使古堡名扬欧洲，人们纷纷前来，使瑞士成了近代旅游业的摇篮，而这个古堡也成了瑞士第一胜景。

看到了。这个地下室气势宏伟，硕的石地而起，组成密集的拱，上、地下却留有原石的纹脉，气象森森。这里最重要的景观是几木，用铁条加固于岩，扎着两围铁圈，上端垂下铁链，挂着铁镣。

幸好有这本书，让我明白了这座建筑的力度。最奢靡的权力直接踩踏着最绝望的冤狱，然后一起被顽石封闭着，被白狼拍击着，被空氵蒙的烟霞和银亮的雪山饰着。踌躇满志的公爵和香气袭人的女都知，咫尺之间，有几颗不屈的灵魂，听着同样的风声声。

拜开始描写的，是波尼伐和两个弟弟共一室的

拜说，波尼伐的父亲已为自由的信仰而牺牲，剩下他和两个弟弟关押在这个地下室里。三人分别锁在不同的上，互相可以看到却不可摸…这么一个情景使人不能不来又不忍长时间逗留。我跌跌撞撞地走来，再找一坐下，顺着刚纔的烈觉，重新细读《希隆的囚徒》缩写本。

与欧洲其它风景的售货一样，这里售的一切都与前的景直接有关。我在这里看到了古堡在各气候条件下的照片，晨雾里，月下，夜中。照片边上有一本书，封面上的标题是ＣＨＩＬＬＯＮ，不知何意，下方的照片正是这个古堡，可见是一本介绍读，连忙一本英文版来问售货的一位先生，他说这正是古堡的名字，他的发音，中文可译作希隆，那么古堡就叫希隆古堡。

我知这会激动拜。他会住下，他会徘徊，他会苦，他会握笔。他会觉得，这个城堡先于他把诗写在了湖边。他只是辨析余韵，然后采摘下来。

至此，我也可以大步走希隆古堡了，因为我已经不会迷失在说文解字的琐碎里。

他从来没有这样被动过，但又心甘情愿。

像日内瓦湖从产生的第一天起就拥有这个苍老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