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动人们为了一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观念上的疑，毫无顾忌地告密、揭发、反咬、围攻、卖友。只要了这样的恶事，不仅能自保，而且还能瓜分受害者的遗产；如果不肯这样，则迟早灾难临。这就以对生命最终威胁的方式培植起了人的恶，使之蔓延膨胀，颠覆全社会的人格系统。到了这时候一切胡作非为都能随心所了，如果看到某些人还有人格残存，就一涌而来，全力摧残直到那个尚有人格残存的人当众放弃人格。

正是这样的事件，使我在欧洲期间不到哪儿都放不过宗教裁判所。看得多了，明白文艺复兴虽然以理想方式提了“人”的问题，却还远没有建立一个基本的人格环境，因此科学文化的近代化无从起步，即便了伽利略这样的人也无济于事，这就给后代一批批人文主义大师提了艰难的课题。他们在人权和法制上所的数百年努力，都是从宗教裁判所的反面行径中起步。

事情很大，但我总觉得伽利略的心理崩溃与尼科利尼向他讲了“群围啄”的原理有关。

这样的话无疑是一最残酷的人格自戕，因为此间描述的伽利略已经不是一个忏悔者，而是“自愿”要成为一个告密的鹰犬。

那时候佛罗萨已不再耀，它只是守护住了自己那些冤屈的儿们的遗遗，静静地等待历史返还公。

法国思想家伏尔泰有一个令人费解的说法：伽利略“因为自己有理，而不得不请求宽恕。”

德国戏剧家布莱希特在《伽利略传》里把这位科学家的忏悔写成一个人格悖论，即他在科学上是人，在人格上却并不伟大；但布莱希特认为也有别的多可能，例如他的一位学生凭借着他所写的一著作证明，老师很可能是故意避开人生的直线在走一条曲线，因为没有先前的忏悔就没有后来的著作。

尼科利尼作为一个外家虽然勘破尘世却有自己广阔的转空间，他不知作为一个科学家的伽利略并没有这空间，一旦看穿便无法超。

不伽利略是自恃有理，还是故意走曲线，忏悔的后果总的说来是可怕的。就个人而言，多年囚禁，终监控，女儿先他九年而死，他后来又双目失明，在彻底的黑暗中熬过了最后五年；就整而言，诚如英国哲学家罗素所说，这个案件“结束了意大利的科学，科学在意大利历经几个世纪未能复苏。”

…当我听到有谁受异端迷惑有异端嫌疑时，我保证一定向神圣法、宗教裁判员或地最近的主教报告。

是老人逐字逐句大声宣读的，当时曾散发到整个基督教世界。忏悔书中最让人伤心的一段话，是他不仅承认自己有“异端嫌疑”而且向教廷保证：

西方的宗教裁判所一向以残酷著称于史，动不动就把一批在宗教观念上有“异端嫌疑”的人送上火刑，但我觉得比火刑更恶劣的是普及了一人格灾难。

伽利略当众放弃人格，除了愿意成为告密者的“保证”势必与的生理威胁有关外，忏悔却是确实的。伽利略为什么作这个选择历来各国思想界有过多次痛苦的讨论。

既然友情如此虚假，他宁肯面对敌人，用一纸自辱的忏悔来惩罚背叛的“群”和失察的自己。这相当于用污泥涂脸，求得寂寞与安静。他这样不是为了保存生命来继续研究科学，而是故意让自己作为社会人的一分彻底死亡。后来他又有了新的科学著作，只是残存生命的一惯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