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将军的未婚妻那时正在台湾读书，我不知她现在怎么了，事过境迁，她会和别人另缔秦晋的，但我却永远难忘我最后听到的元江的呜咽。

那天晚上是我们最后一晚的安宿，明天，大军便被摧毁了，我和石将军在江边谈着，谈了很久，他谈他的将来，他要回家侍奉他的老母，他还有一个侄儿，可能已到台湾，谈到我们目前的境，他闭目不语。

第二天一早，卢汉叛军由昆明兼程而至，而元江南岸的共军也开始击，我们腹背受敌的抵抗着，饥疲之兵，再加上弹尽援绝，我不能再多说我们大军覆没时，被冲来的卢汉队和共军横加屠戮，女人和孩都不能幸免的惨况，除了曹天戈将军和汤勤将军被俘外，教导师李正师长也被俘了，第三师田宗达师长似乎明智的多，他悬白旗投降，只剩下石建中将军，他率领了大约一连的弟兄，退到江边，伏在岩石上，看见他的下受到屠杀，六万人一霎时化为一滩鲜血，共军又一步一步向他近，而他的弹已快用完，他叹了一气，一句遗言都没有，便举枪自杀，他的尸首到元江里，随波去了。

“我想家，克保！”石将军怆然说。

“母亲，我的妈妈！”

我看到他哭了，他用他的拐杖轻敲着石，把脸背向着我，无限的敬从我心底升起，他在四年前负的伤，迄今行动都不方便，那是三十六年十月，第八军固守临沂的时候，共产党以十四个纵队的兵力猛攻，石将军那时还是独立团团长，他和敌人一个桌一堵墙的搏斗了八天八夜，他那一个团中，副团长和两个营长阵亡，他负四伤，仍一手执枪一手执电话指挥，终于把敌人击退，他的勇猛善战和赤胆忠心，使山东境内的共军大大的震骇。但是，虽经李弥将军三次力保，他仍升不了师长，因为他的“学历”不够，啊，学历、资历，敌人在我们上用刺刀刻下的记号不算，却靠着一张纸的文凭，这是一个大动时代，不是伏案治国的升平之世，很多人都被学历经历和人事关系死走了，但石将军总还是幸运的，最长官亲自提升他为师长，而他却一直迟到一年后才到职，因为他认为他不能接他朋友的差事。

“你家有什么人呢？建中！”

我像中风了的老人一样，呆在那里，事后我才知，孙锦贤在打了一场胜仗后，心理上却告崩溃，他命令把铁桥炸断，又举军向那被他击败，尾追他的陈赓队投降，天啊，孙锦贤将军是一位最恭顺，最得长官喜和欣赏的将领，否则的话，不会派他单独负担那么大的任务的，但是，当他发现必须向另外的主恭顺才可保全他的生命和荣华富贵时，他用同样的手法照了，我卑视他，六万人的血债都写在他那卑鄙的灵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