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五天后，黑衣人沧海客又来了，带着一只狭长的木匣，大小看上去可以放进一张琴，但里面肯定不是琴，因为黑衣人抱着它的样子有些吃力，显然分量不轻。

两人进入内室，又谈了很久时间。

chu来时，齐王送他到门口，dao：“…就请贵主人等我的捷报吧。对了，你现在打算回岛吗？”

黑衣人dao：“是的，我的事已经办完了。”

齐王dao：“既然事情都已办完，不妨多留几天吧。孤岛生涯，日复一日，不嫌无聊么？临淄景wu繁华，所谓‘车毂击，人肩mo，连衽成帷，挥汗成雨’，这景wu在外地可不容易见着。我叫人拿我的车驾载你在城里四chu1看看，怎么样？你已经很久没有接chu2这zhong热热闹闹的市井生活了吧？”

黑衣人脸上现chu一阵怅然之se，但很快消失了，叹口气dao：“算了，我看得够多了。盛衰jiao替，永无休止。兴盛时顾念留恋，将来徒生憾恨，不如不看。”

齐王笑dao：“既知盛衰是常事，又何必耿耿于怀？就趁兴盛时多留点愉快的记忆，将来衰落，不去看它就是了。好比chun兰秋ju，本就该正当时令去欣赏，谁叫你一直盯着它到凋谢呢？生命是用来享受的，否则纵得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黑衣人似在些被打动了，默不作声。

齐王dao：“临淄城北有一座颛顼祠，有年tou了。前几天我叫人修缮了一下，齐鲁一班老夫子还作篇洋洋洒洒的祭文，历数了从颛顼帝到高yang八恺的zhongzhong功绩德声，文彩可真不错，字字有来历，句句有典故。我看了才知dao，高yang氏一族原来曾如此昌盛。怎么样，有兴趣看一下吗？碑文、bi画、塑像，全都是齐国一liu的好手制作的，包你看了不会失望。”齐王似是很随意地说着，yan睛却专注地看着黑衣人的脸se。

黑衣人动容了，点一点tou，有些gan动地dao：“谢谢你的好意，我去。”

gong门大开，齐王的车驾鱼贯而chu。

齐王亲民，chu巡不大警跸清dao，以免惊扰百姓。所以，当车驾缓缓驶入临淄市中时，行人商贾们也不惊慌躲避，反而兴奋，好奇地盯着主车车窗垂着的那一薄层黄绢帘幕，希望能幸运地一睹这位名震天下的国王的风采，但帘幕纹丝不动。

gong中，齐王整装待发。他小心地把一只狭长的木匣包裹好，再捆扎到他追风的背上。

季姜走过来，摸了摸追风的脖颈。

齐王一语不发，脸se凝重地忙碌着。捆扎完后，摇了摇那只木匣，看看捆得是否牢固。

季姜dao：“大王，你…你要去打一场没有必胜把握的战争了，是吗？”

齐王dao：“是的。”回过tou来，看着季姜，dao：“你能陪我去吗？”

季姜和齐王对视了片刻，dao：“我去。”

齐王微微一笑，dao：“你相信我了？”

季姜低下tou，看着自己的脚，dao：“因为我没有选择，大王，我只能相信。你不知dao你对我有多么重要，如果连你都不可相信，我…我…”

齐王yan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se，伸手捋捋季姜的tou发，托起她的tou来，轻声dao：“季姜，你对我同样重要。”说罢，一挥手，一名侍卫牵来一匹ma，jiao给季姜。

季姜接着缰绳，dao：“大王，我们要去哪儿？”

齐王跨上追风，dao：“芝罘。”

临淄城中，熙熙攘攘。chui竽鼓瑟，弹琴击筑，斗ji走狗，六博蹴鞠…什么样的戏娱都有。车驾在人群中缓缓前进，黑衣人隔着薄薄的黄绢帘幕看着车外的一切，目光有些惆怅。

驿dao上，一队人ma风驰电掣般前进。蹄声得得，仿佛急促的鼓点，敲击得一路尘土飞扬，在这队人shen后形成一条黄龙。

季姜大声dao：“大王，为什么要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