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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得住寂寞的斗士(2/3)

大家晓不晓得,第二次世界大战,在英国国的联军打到德国去的时候,他们要找一个有有脸的人来维系德国的重建。他们想找一个从来没有跟希特勒合作过的,没有跟纳粹党合作过的,找来找去没有,全天下的人都跟希特勒鬼混过,都摇旗呐喊过,都助纣为过,没有一个人清白的。就有一个人清白的,就是当时过普朗市市长的一个人,叫艾德诺,可是他那时候已经很老了。他从五十七岁时开始被希特勒迫害,一直迫害到什么时候?一直迫害到我这个年纪,迫害到六十九。到了六十九岁以后他才抬了西德的总理,帮助德国的复兴,一直到他九十一岁的时候死掉。可是,知他这么一个人没有跟希特勒合作过,当然,他也坐过牢啊,好了,就请他来帮忙。

我常常开玩笑。人家说李敖在台湾是异类的。台湾人可不了我李敖这人。他们说:那你怎么长大的?我说:我是来的。台湾哪里会来我李敖这人哪?那你李敖是哪一派的人啊?沈葆祯到台湾来的时候(沈葆祯就是林则徐的女婿),他给郑成功写了一幅对联,我觉得写得非常有气派。他描写台湾,也描写郑成功,他说:开万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遗民世界。下一次李敖写给郑成功的:极一生无可如何之遇,缺憾还诸天地是创格完人。一生无可如何之遇,就是国破家亡。当时对他而言是这样的,他自己要保持他的理想,他来了台湾。当然我自己没有,我是跟着一个反动的政权,我爸爸不得已,在无可如何之下,跟着一个反动政权,我们亡到台湾。

蔡元培是第一波的革命党,民国元年的时候,他是教育总长(就是教育长),我父亲在北京大学的时候他是校长。今天我们骂北洋军阀,你可以看看北洋军阀多了不起。怎么了不起啊?这么大一个大学,全国第一个大学堂,给什么人来校长?给一个国民党来校长,他是国民党。那国民党当然不是台湾这烂国民党。他是国民党,北洋军阀有这个度量,把他所统治下的第一名的大学给一个国民党来校长。你想想看我们每天骂军阀,哪一个军阀或哪一个党有这度量呢?当时蔡元培就是这样。可是他了不起的地方就是以一介书生来把舵,在北洋军阀统治之下,站在第一线来表现知识分的风度。

我不是说你们在台湾什么找我,我只告诉你:找个有有脸的人,他没有跟国民党、民过的,你找一个人没有加过国民党,没有加过民党,或者说没有加过新党的,你找一个真正所谓的无党无派,独来独往的,就是我。看起来是很容易,事实上能到这是极

我来台湾到今天,连续第五十五年。我觉得我这五十五年来得最不容易的一,我告诉你们是什么:我不是国民党,我也不是民党,我也不是新党,我什么党都不是,我没有过任何党的党员。哎,这叫什么功劳啊?这就是好大的本领。你晓得吧,在国民党统治的时候,你不国民党有多难吗?中国的古书有一句话,叫“有之不必然,无之必不然”——有了它你没什么,没有它就不行。什么东西啊?国民党的党证。国民党比狗还多,有了这个党证,有之不必然(没什么了不起,我也有你也有);无之必不然,你没有这个党证,我们就怀疑你了,因为你没有。

然后共产党革命的时候,他也参加过。所以,我们才看到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个现象。

知识分没有了。为什么呢?我讲到原因:第一,他们那个时候啊是被尊敬的一代,对一个大学校长是多么尊敬,大学校长也值得别人这样尊敬,像蔡元培;第二个现在时代改变了,时代改变了以后呢,知识分变成臭老九了,而真正有势力的在军人手里,在商人手里,在企业家手里,在政党的手里,在这些人手里。真正的政治力量在这些人手里,知识分只能在旁边帮闲帮忙,没有势力了。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独来独往的知识分是非常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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