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客人见白怜羽走了过来，面上都带上戒惧的神情。就算他们没有听过白大小的名声，总能看这副气势汹汹的样。人也好，商家也好，大凡有了些名气，就容易把自己当回事情。比如天启城里的摘星楼号称只伺候五卫七司以上的品级，那里一个小厮也比寻常客店的老板气派大得多。不过像白怜羽这样说话事的，他们还真没怎么见过。

算了。白怜羽扫兴地挥挥手，你们若是不想讲也罢了。她抱着胳膊往榭里走，真是无聊得要死，这样的天气，只怕那些当兵的也都不来了。黑壮的那个听到这句，睛亮了亮，接说：得罪姑娘，实在不是我们不肯讲，这张嘴笨得要死，又怎么讲得好姑娘说当兵的也来吃这白么？那可不！白怜羽顿时来了兴致，什么火烧枣林啊、什么夜袭偏啊，反正青石打仗那些事情都是他们说的，还有他们跟燮军探锋，他们的故事最多，差不多顿顿都是吃白呢！说着有些沮丧，就是这些天不怎么来了，今天这样的路，大概更不会来。那可未必。白面的那个说，这样大雨，路都要冲坏了，宛州军的那些斥候就算是探路也得来。哈！白怜羽双手一拍，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正说话间，南边的官上一片蹄声。路泥泞，蹄声显得有些沉闷，大约是十几匹的样，差不多正是宛州军斥候小队的规模。白怜羽这下兴了，指着那白面的客人说：借你吉言，只要今天有故事听，我还是请你吃清鱼！十八名轻骑在蹄声中奔视线，一的锦衣红，背上还都杆小旗，上面绣一个火字。这是通平来的野兵烈火军。

商会拒绝了燮王姬野的岁捐书，就知燮军收拾了真商诸侯以后必然兴兵南下。筱千夏那一组织青石防御战，淮安的江紫桉也鼓动诸城商会合力抗燮，在锦屏镇设了宛州联军大营，意图支援青石。至今宛州军已经有四万人，然而其组成却是千万绪，除了

宛州多野兵，一算也有百余支。除了天启派来的那几千金吾卫，宛州没有什么正规兵。除了淮安、沁等几大城有青石筱千夏这样的私兵，其余多由商会面雇佣野兵负责防卫保安。野兵中大的比如扶风营兵力数千，小的就只有几十人。说到战力也是良莠不齐，当年姬野的野尘军就是宛州一等的兵，那是借了天驱的力。宛州毕竟久无战事，多数野兵都是对付山贼暴民的，会跟着令开弓放箭就不容易。

白怜羽又打量了下两位客人，笑得越发甜了，我们这家馆啊，喜听客人说故事，要是说得好呢，自然不能收客人的酒饭钱。我看两位面带风霜，都是常常门行走的人，可又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矩，那自然是在北边走动。这可太好了，我们这里好久没有北边来的客人，一定有很多新鲜的故事可以讲来听。你们若能等上片刻，我便叫后面一条好吃的清鱼上来，你们看好不好？两个人面都有些松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儿白面的那个才说：姑娘怕是猜错了，我们是和镇走海路的，这一回只是过来访友。白怜羽眨眨，咦，原来我看走了么？你们原来是走海路的啊！那就说说年初和镇鲛市的情形可好？我光听人说，可没有一个能说得仔细的。白面的那个有些尴尬，这个这个可是不巧，年初的时候我们去泉明办货，倒是没赶上鲛市。白怜羽吃了一惊，年初的时候去泉明？不是说云望峡发了红藻，走不了大船么？你们是淮船还是衡船啊？这一下两个人张结，真正答不上来了。还是黑壮的那个见机快，呵呵笑了一阵说：姑娘倒是好力，方才是跟你开开玩笑。我们还真是北边来的，只是不知姑娘怎么看得来？白怜羽撇了撇嘴，把笑脸收了起来：现在才是暮秋，今年的雨还是来得早的，南边比锦屏还，怎么会像你们穿得那么厚？也就是莫合山向北才到了落雪的时候。两个客人看了看上掐线的夹袄，又看看白怜羽一领黄缎的短衫，表情说不的古怪。

也没打算靠开酒馆过日的，无非是找个地方攒故事。白怜羽虽是个姑娘家，怪脾气可不比她哥小。看得客人顺了，一张免去整个馆酒菜钱的就是她。若是惹得不兴，她也敢抹下脸来把客人往外撵。不过瘦死的骆驼比大，下白家虽然算不上富，贴补贴补这么一间小酒馆倒还是轻松愉快，也难怪白大小动不动就跟客人叫板。

不料白怜羽走到桌前，看看桌面，先伸手给两个人的茶杯续了些，方才笑眯眯地说：两位客人远来不知，我们这家馆真是吃饭不用给钱的。不过呢，还有一个规矩，两位是知不知？两人只当白怜羽要赶他们门，听见温温这么一句话，颇觉得意外，一时间竟然接不上。看见客人的神，白怜羽不由扑哧一声笑了来，两个客人看得越发呆了，结结地说：倒是倒是不知，要请老板娘啊不姑娘说来听听。说实话，白怜羽也算不上何等的女，无非是肤白腻，一双大睛亮晶晶的颇有神气。不过小姑娘十六七，正是青人的时候，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就能淹死人。白怜羽年纪不大，可是跟着兄长抛面，很见过些世面，行事说话都机灵，稍稍说了句话给了个笑脸，那两位客人就被她牵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