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蟹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只是多寡而已。要是到礁盘上去捕，风险更要大得多，打渔人风里来雨里去，也很少冒这样的风险来礁盘抓蟹。若说博上这些兵比海上男儿更熟悉也是夸张。只是一来，这些兵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馋的，二来，几个大男人每天只是守着一座石塔实在是架不住无聊。礼一，几个人凑饷钱从附近的渔村大猛咀买了一条破烂舢板回来，隔三差五地就上礁盘找海货。

每年的九十月间，坏河都是尖宽尾的蟹船，连从那么远的和镇赶来的都有。只是坏河暗礁林立，捕蟹是件卖命的活计，蟹船吃这样浅，每年也要沉十几条。等到蟹汛一过捕获不丰了，蟹船便纷纷退去，坏河也就恢复了以往的冷清模样。

蟹笼里有三个青蟹，大的那个居然有碗大小。抓了这半天蟹，就是这一笼收获最丰。

礼不可能不。

“是我下的笼啊！”海虎急不可待地表功，伸手去抓那只大蟹。手还没伸到笼里，便看见那蟹钳极捷地一夹，人人耳中都是“嗒”的一声脆响，好像金属敲击一般。海虎吓得退了一步，一坐在船板上。青蟹的钳有力，这样大小的蟹足可以夹断常人的手指。海虎了一气，正要说话，一睁，忽然又笑了：“我说嘛！是不是…”顺着海虎的视线看，原来是燕博上的石塔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亮了起来。

沙万青小心翼翼地收那麻索，睛瞪得溜圆。每次到了海上就显他的神来，再没有平日里的怠惰模样。

礼眯着睛：“这个宗继武，难不成一直守在塔上么？”

看海里慢慢浮一个大大的圆，那就是蟹笼了。蟹笼是柳条编的，大锅的模样，或者说是半扣的大锅，因为锅也有柳条的格遮着。拿烤得极香的骨绑在锅底，沉在礁盘上，不多时就有青蟹爬蟹笼里来。青蟹机警得很，要是收蟹笼不仔细，还没的时候青蟹就都从开里蹿了去。海虎疏，总是在蟹笼的时候让青蟹逃走。沙万青就熟练得多，待蟹笼近了面才发力，手腕一抖，淋淋的蟹笼整个飞船舱来。

馆里，那就是只有豪富人家才舍得尝的海鲜。

驻守在燕博的七个兵都是青石城守的编制。青石诸军，城守是等而下之的一路，不在六军之内，给养装备都很寒酸。想到这个城守的称号，礼都觉得好笑：燕博离青石城百里有余，只是空空一座灯塔，就是旁边的大猛咀也不过是五六十人的小渔村，不知自己算是哪一路的城守？无非是这鸟地方实在偏远，犯不着把城中六军锐派来，只能要城守来填空。青石城两个月才派辎兵来送一次粮饷，若是天气不好，两个月的这一次也拖拖拉拉没个准数。城守们只好自己在博下的荒地上养菜，在地里的工夫远比舞刀枪要多。买条船可以海打打牙祭，好过每日吃煮南瓜、青菜煮…要不然，嘴里都要淡得长来了。

“看看！看看！”沙万青看清了笼，嘴咧到了耳朵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