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鞟老板的帐房手笔好大！”界明城叹，毕竟粮车北上是上个月末的事情，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粮行帐房如果没有报给鞟狐知可就大大奇怪。

鞟狐很想说你一个当兵的哪知买卖的规矩，可他也知现在上的通敌嫌疑首先要洗清，只好一脸苦涩地继续解释“这就是远契的病了。方才说了，远契大多是多笔小额，或者地稍异，或者时间差半个月，一般都在千担左右。这个数目对米面行是大的，但是宛州任何一家粮行库中都有数万担，若不是仓储掉到了低限，这样的数目实在不用一一上报。老实说，青石城里六粮行，每天报两笔上来我也看不过来。这粮行查库是也是月尾的事情，一就是好两天。如果正好是查库结束的时候开始兑现远契，那也只有到这个月尾我才知了。”鞟狐的意思是，还有三五天呢，现在发现就不算晚。

“不过五丰行不往北卖粮，不代表不会粮。”鞟狐也不抬，就能想象到界明城的意外神情“原因就在远契上。远契这个东西很灵活，因为都是大商家签发，信誉有保障，作用就不再是易契那么简单。比如五丰行手里这许多远契，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都可以直接拿来当钱用。同样，有人拿了柳南贺家的远契到五丰行来换钱，我们也一定给，反正粮总是有着落的。”界明城“啊”了一声，说：“那不是跟淮安发的飞钱一样了？”鞟狐说：“倒是没有那么活，但也差不多了。另一方面，因为远契这么活，所以兑现能力很重要。粮远契毕竟不是飞钱，最重要是能从粮行换粮来。”这一下就是白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远契被视作已经发生过的易，又兼宛州内通用极。就算鞟狐要五丰行完全不卖粮了，有人拿了远契来取粮，粮行也还是得给。难怪鞟狐连忙去调帐本来看。

“疑心肯定是有的，”鞟狐的看看手里的丝帕，已经得不能再了，只好愤愤揣兜里“不过就算有疑心也要等月尾才说。”“这是为甚么？”界明城奇。

不过，中州在华族手里经营了数千年，又有地利天时，向来就是东陆粮仓。若不是人祸频繁，几乎可以完全自给。宛州就不同了，由于地质天候的关系，南北的粮产差异很大。宛北雨旱季分明，一年只有一熟，剩下的半年只能杂粮土豆之类。宛南气候温，经常能有三熟，可以与中州的淳地相比，但是地势复杂，大块粮田不多。只有中南由通平到白一带才是产粮大，一年两熟是稳当当的。所以宛州粮的跨地易不但普遍，而且是必需。远契在宛州的使用也就最为活跃。

“就算规矩是这样，要是大批远契突然现，难粮行的帐房也不会起疑心？”界明城还是觉得不解。

即便如此，天灾也是预料不到的。粮棉都是靠天吃饭，若是天候不利，不论丰减，只要是收获的变动大大超过人们预期，那总有签约的一方吃亏。各大粮商手里都有一堆远契，从三个月到三年不等，但多是小额散量，谁也不会把家命都压到一两张远契上去。远契易终究只是粮买卖的一个补充，起一个平抑价格的作用，所以虽然常见，却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不过…”界明城替他说，心里也有上火：这个鞟胖这时候说话还要吞吞吐吐。

五丰行是青石最大的粮商，各家零售的米面行都要到这里来货。只算大数的话，鞟狐的仓库里差不多就是青石的全粮储了。不过三个月前刚过事，鞟狐方才也抵死不认，想必不至于在这方面什么大漏。所以界明城才担心粮是从沁和淮安过去的。

“红利。”筱千夏和鞟狐一起说，两个人的目光一样复杂也一样后悔。鞟狐作了个请的手势，筱千夏也不客气“远契是粮商用的最多，我不知那么多门。

鞟狐尴尬地搓着双胖手，平时麻利的嘴抖了半天才说：“界帅你这么说是没有错。筱城主责罚的时候我当然有气，不过我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等看燮军想打青石了，我也明白筱城主的一片苦心，当然不可能再去资敌。”他停下来，又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