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后宇土和隈本的对立本就甚是尖锐。宇土的小西行长支持淀夫人,隈本的加藤清正则忠于北政所。两次征朝,二人都争做前锋,事事寸步不让。他们的对立和领民的疲敝,让岛井宗室和神屋宗湛吃尽了苦头,尤其是在筹集军饷和粮草诸事上。领民疲敝之状当然不只这两家有,毛利、黑田、锅岛、有马、岛津等大名无不深受其累。
九州诸大名派遣的兵力,数毛利氏最多。因毛利的领地横跨九州和中国,便出了三万二千人。其他人亦是不堪重负。岛津又弘一万,加藤清正一万,锅岛直茂与胜茂父子一万二千,黑田长政五千,小西行长七千,再加上立花、松浦、大村、宗、有马等,仅九州地区就出了十万兵力。
“各方都来筹集钱粮,弄得我们两手空空,这也罢了,只要日后天下太平,我们肯定还能赚回来。但再这样争来斗去,我们还有何指望?”
神屋宗湛苦笑道:“以你的判断,这次收买治部少辅有无不妥?”
岛井宗室悄悄望了望四周。身边没人,只有茶釜的水声在十六叠大的房间里清晰可闻。“神屋,光悦都说了些什么?”
“此人一开始就是德川一途,也深得太阁大人欢心,我却不甚喜他。”
“他定是问过京里的茶屋、堺港的纳屋与大坂的淀屋等人的意见,才来的吧?”
“是。你还不甚了解这人。我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为何?”
“他总是以济世自我标榜,此次奉北政所命令前来,便是想竭力避免发生冲突。可是,一旦明白冲突不可避免,他竟满口胡言起来,说反正纷争早晚要起,不如让它早些发生,这样还能早些结束。”
“他指加藤和小西?”
“不,是说德川和石田。”
宗室惊道:“这次可不像早年太阁和明智之争那般简单,究竟该支持哪一方,一时难以决断。若升级为大战,那些大名们自会变成烧杀戮掠的强盗。百姓的苦日子要没有尽头了。”
“这是光悦说的?”
宗室并未回答,单是叹了口气,凝神沉思。
“你在想什么?你不会赞成光悦之流的看法吧?”宗湛板起脸道“破坏简单,重建却很难。太阁好不容易缔造了这个太平之世,却要再生变乱。”
武人只会根据自己的意志和喜好生成派阀,甚至无所顾忌,大开杀戒。可根据利益审时度势的商人就不一样了。武将们把商人视为利欲熏心之辈,而在商人眼中,武将则是残忍而愚蠢的暴徒。宗湛和宗室的眼光和普通商人毫无二致。二人都过分信任秀吉,所以第二次出兵朝鲜时,他们甚至相对落泪。
“你怎的了,岛屋?当前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北政所和治部少辅和解,然后再通过他们,缓和加藤和小西之争,也就是说,要消除争斗之源。”
“神屋先生,实在抱歉,能不能再把那女子叫来。”
“你想亲自说服她?”
宗室重重点头:“我觉得光悦的见地不无道理啊,神屋先生。”
“你想让女人去说服治部?”
“不。可是,局面会怎样,归根结底要取决于治部少辅的器量和才干啊!”“这么说,要看治部大人能否压得住江户的内府了?”
宗室轻轻摇头道:“是看治部能否和内府妥协,相安无事。否则,治部必会主动挑起战事,光悦定是敏锐地洞察了这一点。若起纷争,大势未定时,虽然我们离近畿路途遥远,九州恐也不会有安生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