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康问dao

德川家康尚未意识到，由于众人对他的心思不明，周围正形成一gu不安之气。倘若在往常，某zhong不安会致luan，他当有所察觉。然而他还未经历过太平天下滋生chu来的不安。

德川秀忠进京时，丰臣秀赖拒绝拜访，让家康震怒；但他依然以为，假以时日，耐心教化，便可解开淀夫人心结。对于此前大坂的行为，他并非毫无察觉。幕府刚一宣布扩建江hu城，大坂就迅速改建，筑起千叠殿。之前秀吉公虽亦号称“千叠”实际也就八百叠左右。但仔细想想，此举不过是孩子气的争qiang好胜，可一笑置之。秀赖小时候曾说过，既然号称“千叠”没有千叠便是说谎云云。

忠辉代秀忠去大坂，返回伏见城后，家康曾经问过他对秀赖的评价。

忠辉侧tou想了想，dao：“看上去稍显瘦弱。”旋又赶jin更正：“个子比孩儿高，估计能长成六尺的魁梧之躯。秀吉公也那般高吗？”

“那倒不是，你也高过我了。恐是太平时人会更健壮些。”家康笑着回答，然而他gan到，忠辉对秀赖有些轻视。他随后han蓄地对忠辉解释了他们二人官位的差别。忠辉为左近卫少将，和右大臣gen本无法相比，无论何时，都不能对官位高于自己的人失礼…

听说秀赖即将在醍醐三宝院仁王门举行法会。三宝院乃是已故太阁为赏hua而建，极尽奢华。家康夸奖秀赖：“不忘乃父，其诚可嘉！”

然而这是否也是一zhong攀比？家康这个念tou并非无中生有。一个月前，高台寺落成之时，整个京城都在议论高台院的贤德。当然，这些事对如今的家康来说，都只不过是chui过心tou的微风…

现在，家康最gan兴趣的是两件事，一是和藤原惺窝荐给他的年轻儒者林daochun谈天，另一是扩大jiao易。

林daochun的确值得举荐，他的言谈充满令人愉悦的机锋，总能准确抓住家康提问的he心。承认人乃万wu之灵，才能为教化提供gen基。要开辟新的天地，就要先有尊重贤良的虔诚之心——二十多岁的林daochun，似在手把手地辅导六十四岁的德川家康。

“这些我同意。我从年轻时，就认为人人皆有佛xing。”家康表示赞同。

林daochun却又说chu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他毫不畏惧地问家康，是否打算将那些迷失方向、提着血刃在luan世中游dang之人，改造成圣人。

家康苦笑。他知林daochun想说什么，但也非常清楚，并非所有人都能成圣人。无论善恶好坏，人都得思索、存活，这是老天的眷顾，以让个人才智足以冲破混沌。固执地jian持己见，乃是对天意的违抗，由此，学问分chu了不同派别。家康刚一说chu这些，林daochun就和他严肃地争辩起来，与其说是争辩，口气更像是在教训稚子。

“大御所下决心zuo些什么吧。人啊…”说到这里，林daochun苦笑一下“即使您想让天下人都成为圣人，却只些须几人能够。虽然如此，仍可从这几人开始，有所作为。在教化方面应多投入些，没有热情的教导如同腐鱼，只会带来毒害，无法滋养shen子。”

家康觉得，这zhong充满活力的热情弥足珍贵。林daochun说得确实有理。能引领时代之人，zuo事之前必会经过仔细选择，以免chu错；然而一旦下定决心，即会全shen心投入。

“好吧，那就这样办，把日本人都变成圣人！”听家康这样一说，林daochun第一次备gan轻松。“为了将东海之地变为圣人之国，林daochun愿意将一生都奉献给大御所。恳请大御所能给世人zuo个表率。”这是太平时代的过活方式，对于那些只知靠刀枪讨生活的人，须先让他们知，还有其他的生存之dao。

但林daochun对家康的“jiao易第一”并不看重“在下以为，大御所恐应好生反思，已故太阁为政，最欠缺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家康顿时被勾起了兴趣，不由反问：“先生认为，他缺少些什么？愿闻其详。”

年轻的daochun昂然dao：“礼。”

“礼？”

“太阁和大御所同样ju有热情，希冀天下统一、太平。然而‘和’与‘礼’共存，才能打造jian固的gen基。在下以为，太阁并未认识到这些。”

“哦？”“圣德太子教诲后人以和为贵，但把此言分开理解，实为大谬。太子的教诲里面已经明示，维持‘和’必不可缺少‘礼’。”

“嗯。要把在战luan中长大的cu鲁之人变成圣人，必先教会他们知礼。但是先生，我想还有一事比这更重要，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

“在下以为，二者缺一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