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仍笑，乔念朝不笑。

炊事班隔三差五地要开班务会，开班务会前有人来通知赵老兵和乔念朝。两人就拿着扎到炊事班去开会，开会无非是学习报纸或者传达连队的一些指示或神，然后挨个地表决心，炊事班的人表决心无外乎就是想方设法把连队的伙搞上去，让全连的官兵满意。到赵老兵和乔念朝发言时，赵老兵的发言脆利索，他谁也不看，只盯着前的半截烟，蔫儿不唧唧地说：把猪养好，完了。

乔念朝在炊事班拿馒自己并不想搞，而是给猪搞，他来到圈舍旁，从袋里掏馒冲那只黑猪说：老黑，过来搞一个馒，这是班长大厨送你的。

赵小曼在一旁听了就笑，笑弯了腰，笑疼了肚。

赵老兵说：我当了四年兵，喂了四年猪，别人都不愿意理我这个猪倌，不愿意搭理我，我呢，也不想和他们掺合，没人跟我说话，我就跟猪说话，猪不嫌我，时间长了，就跟它们了情。每年八一呀，元旦、节啥的，连队杀猪，看着我养得白白胖胖的猪被抓走杀掉了，我心里难过，后来我就不看了。连队要杀猪我就请假去别的连队看看老乡，等他们拾掇完了，我再回来，一我都不动，伤心哪。

他和赵老兵晚上躺在床上，也经常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

乔念朝一听赵老兵提走的事，他心里就忽悠一下儿，他真的有儿舍不得赵老兵走了。于是，他说：赵老兵，能不能再多一年，陪陪我。

去。

赵老兵笑一笑，摇着哼着小曲儿回宿舍去了。乔念朝也跟在后边。赵老兵从屉里拿一个日记本，又从里面拿一张照片递给他：看看，这是你未来的嫂，漂亮不？

赵老兵就说：这是我前年探家时订的对象，她都等我两年了，今年秋天回去就结婚。

炊事班长就宣布散会了，乔念朝没有急于走，而是绕到伙房里，他已经看到了那个大铝盆里放着一堆馒，他拿了几个馒，被炊事班长看见，就问：没吃饱？

乔念朝也学着赵老兵的气说：把猪养好。

赵小曼还说：本来去年我就该走了，连里找不到喂猪的，连长劝我再一年，我就再一年，多一年少一年能咋地？人反正能活几十岁呢，也不差这一年，你说对不？

乔念朝的前，赵老兵的形象渐渐丰富起来，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中，他喜赵老兵。

赵老兵生就是一个不与人争、不与人抢的人，什么事都能想得开、看得透。乔念朝一走赵老兵，他一下就安静下来了，虽然，他还没有看透人生和将来，此时，他是安静的。慢慢地，他也开始喜那些不会说话只是哼哼的猪们了。

乔念朝接过照片，那是一个长得很甜的女孩照片，梳着两只小刷，正天真无邪地望着前方。

乔念朝在那一瞬间，似乎一下走近了赵老兵。赵老兵这生活态度让他到吃惊，同时，他在心里也真心实意地佩服赵老兵。赵老兵的年龄并不大，他似乎已经把生活悟透了。

班长就大度地挥挥手说：拿去吧，咱们都是炊事班的人，这儿特殊还是可以搞一搞的。

又说：来，小胖，你也搞一个，这是你班长大哥送的。

乔念朝想到了方玮，心里又晴雨雪地很不是滋味。一晃，两个多星期没有见到方玮了。她现在什么呢？乔念朝一想到方玮，就有些走神。

他答：没吃饱。

赵老兵拍着乔念朝的肩膀说：等明年你探家，别空手回来，咱们当兵的，就是探家这一锤买卖，

赵老兵的话平静如，他没有抱怨生活，更没有哀叹命运的不公。

炊事班长就笑，别人也笑，班长就说：你真是你师傅的徒弟。

赵老兵就说：你这人我看来了，心儿不坏，对猪都这么好，你一定能接好我的班。到年底的时候，我可以安心地走了。

于是两个人就趴在猪圈的护栏上看着猪们在搞馒。

赵老兵一脸的幸福和向往。

炊事班长是个南方人，什么事都用搞一搞去说，语言就有了节奏和形状。他经常搞一搞，搞得很明白、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