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我父亲吃了一惊，他没有看到设想中奄奄一息的孙有元。他从房间里来后显得有些失望，孙广才摇晃着脑袋说：

在我弟弟远去以后，我听到了躺在灰暗屋中祖父不安的喊叫：

“还没有死。”

在期待里躺了一夜的孙有元，翌日清晨看到孙广才走来时，捷地撑起问他的儿：

这时候我父亲才真正重视祖父死的决心，当我父亲惊奇地走祖父的房间后，这两个冤家竟然像一对亲密兄弟那样谈起来。孙广才坐在孙有元的床上，我从没有听到过父亲如此温厚地和祖父说话。孙广才从房间里走来后，他已经相信父亲不久之后就会离世而去，喜形于的孙广才毫不掩饰自己的愉快心情，他对自己是不是孝本就不在乎。孙有元准备死去的消息正是他向外传播的，我在屋里都能听到他在远的大嗓门：

我十五岁的哥哥对这已经不屑一顾了。孙广才一把逮住了我，他突然发现这个闷闷不乐的孩有时也可以事。他将木条递过来时一脸的鄙视：

我父亲可能是担心孙有元在吃午饭时，突然谦卑地走来坐在我们中间。孙广才觉得这并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必须重视祖父心目中的棺材。于是在那个上午，我父亲手提两木条像个小偷似的走了来，用可笑的神秘向我弟弟下达命令，让他敲打木件。一惯大大咧咧的父亲突然贼贼脑地现，使我到十分意外。随后他直了，推开祖父的屋门，用孝的声音说：

“一个人不吃饭还能活多久？”

后来由我承担起了为祖父的神制造棺材的敲打职业。

“爷爷的肚还在动。”

从半开的门里，我看到了祖父微微欠起了欣的笑容。那时我游手好闲的弟弟已经获得了短暂的职业，孙光明将木条满屋挥舞，让剑和刀自相残杀。我弟弟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他不会让自己长时间地接受房屋的限制。孙光明极为迅速地投到真正的战争之中，他像一个古代将领那样汗浃背地杀了房屋。这时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职业，而沉浸到撕杀的快乐之中。我弟弟气吁吁的呐喊声，在那个上午的光里逐渐远去，谁也不知他跑哪去了。直到晚饭前他才回来，那时他两手空空。当我父亲追问他木条扔哪去时，孙光明一脸的糊涂，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半晌，那神态仿佛是他从未碰过木条似的。

能使他灵魂得到安宁的木敲打声消失后，孙有元苍白无力的嗓音里，飘着饥渴的沙沙声。他生前最后的奢望，由于我弟弟的虎，一下变得虚无缥缈了。

“我要死啦，我不吃饭啦。”

祖父躺在床上上就要死去，这个事实使我惊愕不已。那一刻祖父在我心中的形象现了彻底的变化，不再是一个老人坐在角落里独自回想过去的形象，我的祖父和死亡已经密相连。对我来说，祖父变得异常遥远，和我记忆不多的祖母合二为一了。

“爹，木匠请来了。”

响一，好给你娘报个信。”

孙有元对死的决心，在我父亲看来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孙广才那天下午扛着锄走家门以后，心怀不满地认为孙有元是变一个法来折腾他。可到了傍晚我们吃过饭后，祖父仍然没有从屋里来，我的母亲端着一碗饭走去时，我们听到了祖父嗡嗡的声音：

我弟弟对祖父即将死去，表现了极大的兴趣。整整一个下午，他都站在门旁，从门里窥视祖父。而且时时跑去向我哥哥报信：

“棺材呢？”

此后的两天里，我用单调的敲打给我祖父以安的声响。

“看来还得熬两天，他还能记得棺材。”

“你也不能光吃不活。”

他向孙光平解释：

我在悲哀的心情里不能自。十三岁的年龄，已经让我地想到这是在为自己敲打。回到南门以后的那些日，尽祖父孙有元没有给过我理解和同情之情，由于我们在家中的境是那样相似，孙有元时刻表现来对自己的怜悯，来到我中时，我会到也包了对我的怜悯。我对父亲和家的仇恨，正是在为祖父死的敲打声里发展起来的。很久以后，我仍然到父亲在无意之中向我施加了残忍的刑罚。我当初的心情，就如一个死囚去执行对另一个死囚的

“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