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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玛middot;宗兹(2/2)

他看见埃玛推开他事先故意半掩着的铁栅门,穿过暗的院于。拴住的狗吠叫时,他看见埃玛绕了一个小圈。埃玛的嘴微微动个不停,好像在低声祷告;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洛文泰尔先生毙命前将要听到的那句话。

那个硕的倒了下去,仿佛给枪声和硝烟打碎似的,盛着的玻璃杯摔破了,那张脸带着惊讶和愤怒的神对着埃玛,脸上那张嘴用西班牙语和意第绪语咒骂她。脏话骂个不停,埃玛不得不再补上一枪。拴在院里的狗叫了起来,满脏话的嘴里突然冒鲜血,沾红了胡和衣服。埃玛开始说早已准备好的指控("我是替我父亲报仇的,谁也惩不了我…"),她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洛文泰尔先生已经断了气。不知他有没有听明白。

这件事确实难以想像,但是不容人们不信,因为事实俱在。埃玛·宗兹的声调、羞怒、憎恨都是千真万确的。她确实也受到了糟蹋;虚假的只是背景情况、时间和一两个名字。

见了艾·洛文泰尔,埃玛固然急于替父亲报仇,但更急于惩治的是由于要报仇才蒙受的糟蹋。经过那一场穷凶极恶的凌辱之后,她非杀死洛文泰尔不可。此外,她没有时间来一戏剧的表演。她怯生生地坐着,讲了一些抱歉的话,像告密者那样要求洛文泰尔作严守秘密的保证,透了几个人的姓名,提到另外几个人,然后显得十分害怕的样,住说不下去了。她请洛文泰尔去给她喝。洛文泰尔不太相信她竟会怕到这程度,但还是摆的样,到饭厅去替她取。他回来时,埃玛已经从屉里取那枝沉重的手枪。她扣了两下扳机。

扇窗上的菱形玻璃同他们以前在拉努斯的房里的完全一样),穿过一条过,又了一扇门,把门关上了。严重事件是超越时间范畴的,可能因为过去和将来的联系给砍断了,也可能因为组成事件的各个分之间似乎没有关联。

剩下埃玛一个人的时候,她没有立即睁开睛。床柜上放着那个男人留下的钞票。埃玛支起上,像先前撕信那样,把钞票撕了。毁掉钱币和扔掉面包一样是造孽的,埃玛立刻有后悔。不过那样于自尊,何况又在那一个日于…由于受到糟蹋而引起的悲哀和恶心淹没了恐惧。悲哀和恶心的觉缠住她不放,但她还是慢慢地起来,穿好衣服。房间里一片灰暗,黄昏最后一抹光线也消失了。埃玛去的时候,谁都不会看清她,她在街角搭上一辆往西开的无轨电车。照预定的计划,她坐到最前排的位置上,以免有人看见她的脸。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没打采地来来往往,并不了解她刚才的经历,她心里稍稍踏实一些。她经过的几个街区,房屋开始低矮,灯火也不那么明亮了,随看随忘,没有什么印象,最后在华纳斯街下车。说来也怪,原先的疲乏竟变成了力量,因为这时候要求她全神贯注地实现目前冒险的细节,顾不上去想刚才和以后的事情。

事情的发展同埃玛·宗兹预料的却不一样。打从昨天一清早开始,她在心目中预演了好多次:用手枪牢牢对准,那个卑鄙的家伙代他卑鄙的罪行,然后说自己大胆的策略,用这个策略让上帝的公理战胜人世的公理(她并不害怕,但是既然作为公理的工,她不愿意受到分)。最后,照着洛文泰尔一枪,就决定了他的命运。然而事情的经过并不是这样的。

狗的吠叫提醒埃玛现在还不能休息。她把长沙发搞得糟糟的,解开尸衣服的纽扣,取下溅有血镜,把它放在卡片柜上。然后,她拿起电话,重复说已经练了许多次的话。了一件想不到的事情…洛文泰尔先生借要了解罢工的情况,把我叫了来…他xx了我,我杀了他…

·洛文泰尔在大家面前是个一本正经的人,只有少数几个亲密的朋友才知财如命。他单住在工厂楼上。工厂在郊区,附近比较偏僻,因此他怕盗;工厂院里养了一条大狗,他书桌的屉里经常放着一枝手枪,这件事谁都知。去年他的老婆突然死了(他老婆是斯家族的,替他带来一笔可观的嫁妆),当时他也煞有介事地哭了几场,但真能使他动情的还是金钱。他暗自惭愧的是自己挣钱的本领不及守财的才能。他十分虔诚,认为自己和上帝订有一个秘密契约,只要他祷告忏悔,了再缺德的事也不会受到惩罚。他秃胖,丧服未除,一副茶晶镜,留着黄胡,站在窗前等女工埃玛·宗兹前来告密。

在时间以外的那个片刻,在那阵天昏地暗、百集的迷惘的混中,埃玛·宗兹有没有一闪念想到过促使她作悲痛牺牲的死者?我猜测是想过的,想着的那一瞬间几乎毁了她那不惜一切的计划。她想到(不可能不想)她目前遭受的这可怕的事情,她爸爸以前也对她妈妈过。她想到这里,有惊愕,但上昏昏沉沉地把它抛在脑后。那个男人大概是瑞典人或者芬兰人,不会讲西班牙语。对他说来,埃玛无非是个工;对埃玛说来,他也如此,只不过埃玛是供他的工,他则是埃玛借以报仇雪恨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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