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此的酽！酽到彼此都着了迷！罗歪嘴在蔡大嫂里，完全化了，似乎所有的男，再没一个比罗歪嘴对人更武勇豪侠，对自己更殷勤会，而本领之大，更不是别的甚么人所能企及。似乎天地之大，男之多，只有罗歪嘴一个是完人，只有罗歪嘴一个对自己的才是真的，也才是最可靠的！她在罗歪嘴里哩，那更不必说了！不仅觉得她是自己有生以来，所未看见过，遇合过，乃至想象过的如此可，如此看了就会令人心，如此与之在一时竟会把自己忘掉，而心情意态整个都会变为她的附属品，不能由自己作主，而只听她喜怒支的一个画上也找不的人！她这个人，从至踵，从外至内，从之细之有形至光一闪之无形，无一不是至无上的，无一不是刚合式的！纵然要使自己冷一，想故意在她上搜索一星星瑕疵，也简直不可得。不是她竟生得毫无瑕疵，实在这些瑕疵，好象都是天生来烘托她的的。岂但她这个人如此？乃至与她有关的，觉得都有一说不的可，只要是她不讨厌，或是她稍稍垂青的。比如金娃也比从前乖得更为奇；蔡傻也比历来忠厚老实；土盘似乎也伶俐得多；甚至很难见面的邓大爷邓大娘何以竟那样的蔼然可亲？岂但与她有关的人如此？就是凡她用过的东西，乃至光所连，所称许的，似乎都格外不同一，似乎都有留心的必要。但蔡大嫂绝不自己承认着了罗歪嘴的迷，而罗歪嘴则每一闭上睛着想时，却能省“我是迷了窍了！我是迷了这女人的窍了！”

大家于他们的，又是红，又是怀恨，又是鄙薄。总批评是：无耻！总希望是：报应总要来的！能够平平静静，拿好话劝他们不要过于浪费“惜衣有衣穿，惜饭有饭吃，你们把你们的情省俭用，多用些日，不好吗？”作如是言的，也只是张占魁等几个当护脚的，然而得到的回答，则是“人为情死！鸟为亡！”

大概是极必反罢？罗歪嘴的语谶，大家的希望，果于这一天实现了。

，但到底知罗歪嘴的好，因而才从心底下对他发生了一激，因而也就拿一派从未孳生过的又温婉，又烈，又真挚，又猛勇的情来报答他，烘炙他。确也把罗歪嘴搬得，好象放在的火炉之上一样，使他烘烘的到一从心上直到尖的愉快。他活了三十八岁，与女人接了快二十年，算是到此，才咬着了女人的心，咀嚼了女人的情味，摸着了甚么叫，把他对女人的看法完全变了过来，而对于她的态度，更其来得甜专挚，以至于一刻不能离她，而觉了自己的嫉妒。

蔡大嫂毕生难忘的这一天，也就是恶气氛笼罩天回镇的这一天，早晨，她因为宵来太乐了，疲倦，起床得很晏。虽说是闲场可以晏，但是也比平时晏多了，右邻石拇姆已经吃过早饭，已经到沟边把一抱衣服洗了回来，蔡兴顺抱着金娃来喊了她三次，喊得她发气，才披衣起来，了牙，漱了。土盘已把早饭过吃了，问她吃饭不？她觉胃上是饱满的，不想吃。便当着后窗，在方桌上将镜匣打开来梳。从镜中，看见自己两颊瘦了些，鼻翅两边显弯弯的两浅痕，神好象醉了未醒的一样，上微微有陷，本是双的，现在睁起来，更多了一层，下泡有浮起，拇指大的青痕，脸上颜在脂粉洗净以后，也有惨白。她不禁对着镜起神来，疑惑是镜不可靠，欺骗了自己，但是平日

他们如此的酽！酽到彼此都发了狂！本不是甚么正经夫妇，而竟能毫无顾忌的在人跟前亲。有时兴起来，公然不蔡兴顺是否在房间里，也不他看见了作何寻思，难不难过，而相搂到没一隙；还要风了，好象洪醉以后，全然没有理知的相扑，相打，狂咬，狂笑，狂喊！有时还把傻占拉去作角，把傻也教坏了，竟自自动无耻的要求加。端节以后，这情形愈加厉害。蔡大嫂说：“人生一辈，这样狂喜下，死了也值得！”罗歪嘴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几岁？以前已是恍恍惚惚的把好时光辜负了，如今既然懂得消受，彼此又有同样的想，为啥还要作假？为啥不老实吃一个饱？晓得这情味能过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