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大笑起来。刘三金：“这话倒是对的。达达，你去叫挑夫，我去看着蔡大嫂，一来辞行，二来喜。”

半袋叶烟时，只听见蔡大嫂与刘三金的笑声，直从柜房上纸窗隙间漏，一个是极清脆的，一个是有哑的，把他的心笑得好象着葱在搔的一样，又许久，方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卧室走到内货间，知她们说完话来了。但是听见她们在内货间犹自唧唧哝哝了一会，才彼此一路哈哈，走铺面。刘三金在前，蔡大嫂抱着金娃在后，灯光中看见两个女人的脸，都是通红的。

陆茂林：“啥喜？我陪你去！”

刘三金走到柜台边，向蔡兴顺打着招呼：“蔡掌柜，恭喜发财！我明天要走了，我愿意再来时，你掌柜的生意更要兴隆！”又是一阵哈哈，回向蔡大嫂牵着袖拂了一拂：“嫂，我就别过了！愿你顺心如意的直到你金娃红！”

陆茂林很不好意思，只好借说：既是明天一早要走，为啥还不把挑收拾好？“你两个还这样的腻在一起，我倒替你们难过！”

陆茂林去走了一大转，本想就此不再与刘三金见面了的，既然她那样绝情寡义。只是心里总觉有不好过，回一想：见一面，算一面，她明早就要走了，知以后还见得着么。脚底下不知不觉又走向耳房来，还未跨门去，听见刘三金正声的在笑，笑得象是很乐意的。他心里更其难过，寻思一定是在笑他。他遂冒了火，冲将去，只听见刘三金犹自说着她未说完的话：“…这该是我的功劳啦！若不是我先下了药，你那能这样容易就上了手？可是也难说，灵好的女人，多不会尽守本分的。…”

罗歪嘴向她挤了个睛，她微笑：“你放心，没人会晓得的！…老陆陪我走，也使得，只是第一不准你胡说胡问，第二不准你胡钻胡走，第三不准你胡听胡讲，…”

罗歪嘴颓然向床上一躺：“你把田长喊来，我代他去办好了！…三儿，快来跟我烧袋烟，今天太累了，有撑不住。”

刘三金笑着向他背上就是一拳：“连鼻都不准闻！”

又是一阵哈哈，三个人便一路走。

陆茂林不由笑了起来：“使得，使得，把我变成一个瘸瞎聋哑，只剩一个鼻来闻你两个婆娘的气！…”

刘三金问了土盘，知他师娘带着金娃在卧室里，便向陆茂林：“你就在这外面安安静静的等我！若果不听话，走了来，…”遂凑着他耳朵：“…那你休想我拿香香跟你吃！”一笑的就跑内货间去了。

量得了。”

兴顺号酒座上了一盏油盖的玻璃神灯，一举两便，既可光照上神龛，又可光照常来的酒客，柜台上放了只长方形纱号灯，写着红黑扁字：兴顺老号。在习惯的睛看来，也还辨得人的面孔。

他们来时，蔡傻已醉醒了，坐在柜台上挂帐。土盘在照顾酒客。灯光中，照见有三个人在那里细细的吃酒。

罗歪嘴诧异的瞪着他：“这样气冲冲的，又着啥鬼祟起了？”

陆茂林只好靠在柜台上，看蔡兴顺挂帐，他的算盘真熟，滴滴达达只是打。要同他说两句话，他连连摇，表示他不肯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