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说那是一种昂贵的时尚,把它一点一点地收紧可以捏成团放在手心里,一放手它马上就是一条长裙子,上面的皱纹衬托出裙子很有层次感。我的手一定躲躲闪闪,它们死死攥住两侧的布料,很快它们的颜色会变。
我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往我的方向走过来。我缓慢地往后退了小半步,我感觉着自己的身子忽然小了一圈,我垂着头。
好吧小姐,我们素不相识,现在我垂着头是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脸,我只想让你快点走过去,最好你不要注意到我,你一定是看见我了,你会在心里想:咦?她站在那里干什么?天气这么热,她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最好你只用淡漠和不屑的俏眼看我一眼,然后冷冷地走开。
她在距离我一米处的地方停下来了,没有再走前一步,也没有回转身,她凝视着我,喉咙里有隐隐约约的发声的倾向,但她好象在犹豫,现在她不停地用手捋她染成玫瑰红的秀发,拿捏作态。
好吧小姐,很显然你看上我了,但我也是女人,卖弄风情、忸怩、撒娇、美艳,诸如此类,这些在我面前,在一个同样的女人面前,是没有任何效用的,好了,你不用再迟疑了,你要说什么。
“小姐。”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我抬头,直面她,眼睛在她的身体周围游离。
“小姐,请问您的裙子是在哪条街上买的?能告诉我吗?
它很漂亮,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地方有卖?
对不起小姐,我只是想知道这么漂亮的裙子哪里有卖?
小姐…”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攥牢了裙子,我的手指和裙子开始出汗,它们更加紧地贴到我的身子上。我惊恐地看了她一眼,但她更惊恐地盯牢我看,她张着空洞洞的小嘴忘了关上,嘴里有牙齿露出来,牙齿上沾染了鲜艳的口红印,她的喉咙里开始发出一些含糊的嘟哝。
现在一个惊恐的没趣的年轻女子和另一个惊恐的自讨没趣的年轻女子都滞留在这幢楼前面的空地上了,如果没有另外的事情发生,这两个女人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一直这样,下去。
但是很快地,在一辆白色出租车驶近来的同时,她象一只兔子那样跳到了路中央,我远远地望着她闪电般跳上了车,车又闪电般地溜走了。
好了,你一定在心里面想: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你脸红什么,你觉得难堪了?因为我没有理睬你,这里又没有旁的人,你以为别人在看着你吗?你居然招一辆出租车,招出租车干什么,你又不要去什么地方,你本来就是打算来这儿的,怎么你又走了,我可一句话都没说,我只是看了你一眼。
我想我应该给媚打电话,责问她为什么不按时给我发信。
媚你忙什么呢?
我靠近电话,电话突然发出短促的声音,我已经把话筒拿到手里了,我的脑子里全是媚,一个媚,两个媚,循环着的媚,无穷大的媚,当我听到他喘气的声音清晰地从话筒里传出来时,我飞快地把最后一个媚都赶出去了。
你站了一个下午干什么?我看见你站了一个下午,你在看什么?还是让别人看你,我知道,你大概很喜欢别人看你。
你是谁?
你大概还很喜欢别人和你说话,是吧,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妞,我知道,你喜欢我跟你说话。
你是谁?
你想挂电话吧,那你就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