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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4)

这是他在山寨上度过第二个冬天了。苏诚一早回上海去了,王连发到他的女朋友孙莉萍队上去玩,唐惠娟被到县里去学习医疗技术。全国推广赤脚医生制度,她学习三个月回来,就是暗大队和镜山大队的巡回赤脚医生。只有肖永川还在寨上,不过他总是早晚归,到混。柯碧舟下乡后没有新的朋友,平时也不窜,没个去。湖边寨的老少社员,都晓得小柯家不好,县里面有下乡,也常叮嘱大、小队,要注意小柯的表现,这个知青家很坏,本人在中学里也是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属于控制对象。消息传开去,寨邻乡亲们虽然没有上有镜,但柯碧舟也看,大家对他客气中有冷淡,接

明显地现疏远之情。在这情况下,集里再冷,他也不去社员家烤个火。

的年轻人呵,心灵上像被刀剜了一个伤,无时无刻不隐隐作痛。

不因为柯碧舟是历史反革命的儿,不因为柯碧舟本人是什么"内控对象",他就没有年轻人的希求和望了。可惜他也是个人,每个年轻人青期间蓬的生命力,他的上照样有。特别是他这么个人,平时少言寡语,备受歧视,生命的洪一旦在他的躯上奔腾,就以一更猛烈急泻的气势,撞击着他的心房。杜见是他踏上社会后结识的一个倾心的女,是他觉亲近的第一个姑娘。他执拗地、烈地、但又是畏惧不安、默默无声地上了她,这是很自然的事情。自从上一回,柯碧舟开始意识到,各方面条件都要比他优越得多的苏诚,想在他和杜见之间横一手的时候,他虽觉气愤、恼怒,受了辱一般地激愤,但他又

嗬,好大的雪啊!柯碧舟去井台上挑,一步一打,井降压了,落在好的井底。他挑着两桶顺着积满雪凌的寨路往回走。风上像了刀在人脸上发痛。撬开火,搅了稀包谷糊糊喝,他就没事了。一天,刚开始的整整一天时间,他怎样消磨啊!

当邵大山和邵玉蓉把杜见下午将要来的话捎给他的时候,柯碧舟的心情是多么狂喜、激悦啊!他又能见到她了,又能和她相对坐着说话了,这有多么幸福啊!她主动地来看他,这就是说,她还记着他,她并不因为苏诚说了那些话而歧视他,她是多么好啊,达观、心开阔、直率朗。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柯碧舟觉得,自己有多少话想对她讲啊。仿佛千言万语齐涌到,争先恐后地要抢着说来似的。

无可奈何,只能地陷惶惑不安之中。他能想什么办法来对付苏诚呢?他没有办法。他曾想,他的唯一办法,是让见自己的心是炽的、赤诚的。可他自己也明白,这么是唐突的,难仅仅见了这么几次面,就能谈这些吗?

但他的力不支,了两个星期就累垮了。撵山挖疙蔸是闹着玩儿,多半无收获,即使打到个野猪、黄麂,也乐不上半天。去揽工呢,生活更艰苦了,他想去,队长还不同意。天天,只能闷在屋

的妹妹柯碧霞。还在小学里的时候,他就喜文学,尔基的书,想一个尔基那样的人。这个伟大的作家说过,他上所有的优,都是书本给他的,柯碧舟也想说,他从书中汲取了无数的养料。正因为他文学,长大了也想写书,中学里的同学在他的日记本上看到这些话,传到那个绰号叫"污糟"的班主任兼政治老师吴昭耳里,这个因犯男女关系错误的班主任,上课就昂着她那张脸大唱标语号式的调,没事在班级里抓学生中的阶级斗争,一心想把班级搞成个响当当的典型,她好借此党、升官、青云直上。曾因为有个女同学穿衣裳,被她斥骂为"资产阶级臭小";曾因为一个男同学把脏了的馒扔掉,被她说成是"剥削阶级的孝贤孙","忘本";当这个"污糟"听

外人看起来,一个家如此坏的小伙上了一个女,简直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至少他是极无自知之明的,太盲目了。而在真实的生活中,这事情已经发生了。

下大雪了,地西南云贵原东的贵州山区,是不常下这样的鹅大雪的。柯碧舟听老年人说,有七八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狂风呼啸了一夜,集竹枝编的山墙上,草索稀竹"哗啦啦"响了整整一晚,吵得柯碧舟睡不好。薄棉被上盖一条线毯,他冷得直打抖,天微微亮,他就起床打开了集的梓木板门。

但当他此刻站在玻璃窗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她来的时候,他怎么也想象不,自己第一句话该对她说啥,又怎样向她接着叙述憋在心底的烦闷。究竟怎么说呢,说他是新中诞生后生的,说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那个给他带来一辈和烦恼的父亲,除了血的血,这个父亲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东西,他的脑里,也本没有这个人的形象,可他如今却要时时记着有这个罪人,因为这个罪人,他时时都低人一等,都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众人面前理直气壮地说话事,仿佛他脑门上天生有一个印记。他还要告诉见,自己从小是随着劳苦半世的妈妈长大的,在他童年的记忆中,只有善良慈祥的妈妈,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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