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脸蛋开朗了好多。郭仁秀笑容可掬地把脸转向小白脸:"小丁,你说说,为啥要选小邵呢?"
"这很简单嘛!"丁剑萍露出一脸不屑多费口舌的模样,振振有词地说:"邵幽芬当过红卫兵,小小年纪,十五六岁时就在红卫兵报上发表过诗作。去年还写过一首诗,虽然只有四句,也在省报上登过。她在沙坪寨上群众关系好,社员们都说,小邵老是笑眯眯的。再有,她的家庭出身不错,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是商店职工,还是支部委员。再有,再有她对同志也不错啊,郭仁秀你忘了,去年你被选为地区积代会代表,讲用材料还是小邵帮你整理的呢!"
"这种事我怎么会忘呢!"郭仁秀微笑着说。她就是有这种本事,微笑的时候,和蔼亲切;严肃的时候,庄重矜持;和每一个人说话,都用一种与别人不同的语气。她长得很端正,没一丝皱纹的额头,红润光洁的脸庞,双层眼皮的眼睛,纤巧笔挺的鼻子,厚薄相宜的嘴唇。你从严格的美的角度去审视她,她哪点儿都不出格,长得挺好。可就是缺乏点神韵,说不出她美在哪里。她脸朝着丁剑萍,显出谦和的商量态度:"不过,选代表是一件政治上的大事,不是在小组里推举谁读报纸。我这半年多不在沙坪寨,小邵的劳动情况怎么样,比去年进步点吗?"
去年邵幽芬出工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星期只劳动两到三天。听了郭仁秀这话,邵幽芬的脸一沉,眼皮垂落下来。
丁剑萍有些不平地说:"你'女革命家'又不是不知道,小邵能歌善舞,这半年给借到县传队去了。上个月刚回来。至于劳动嘛,谁又真正愿干那种苦力,反正我觉得她行。要我选,我就选她!"
"这就是啰!"郭仁秀总结似地说,"她的情况和我相似,给借出去了…"
"可她已经回来劳动了,你还没回来!"丁剑萍固执地帮着邵幽芬说话。
郭仁秀耐心地淡淡一笑:"总不够妥当吧。再说,我听说,借调到县宣传队去的知青,这回解散时,都能在县里面的五小工矿里分配工作。小邵分配在水泥厂,她没去。小丁你别激动,别打断我的话,听我讲完。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她私底下又对人说,她才瞧不起尘灰飞扬的水泥厂呢,她情愿回农村,以后争取上大学。有这种思想的人,能当积代会代表吗?"
邵幽芬像被迎面击了一掌,苦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只蚊子叮在她的左手腕上,她狠狠地举起右手,猛地打下去,"啪"一声响,众人都转过脸来瞅着她。蚊子飞走了,她左手腕上留下五个清晰的手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