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自认卑贱，能得皇上，完全是因为容貌姣好的缘故，以事人者，衰必弛，弛恩必绝。

坏，不可以见帝。愿以王及兄弟为托。”

上曰：“夫人病甚，殆将不起，一见我属托王及兄弟，岂不快哉？”夫人曰：“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妾不敢以燕见帝。”

他对她的思念，是她用心机，冷静排布的结果，人们慨她的聪明，唐朝的文人叹：“尤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人们赞赏他难得的情，忘却了她独自吞咽下心酸的决，她听见他怀着怒气远去的脚步声，那时她所知的，的虚无和无所不在的悲凉。

正因如此清醒，她的智力绝不止于以事人。她早就看穿了表象，超越了小我的骄矜、迷惑。悟了衰而弛，弛则恩绝的理。

只是，她临死还得算计他，纵然不是为了自己。细思之，他二人，各有各悲哀。

她死之后，他果然忘却了她的不恭。一切如她所料。他心里记取的，是她永远完、姣好如净月的容颜。他有那么多的人环绕边，经历了那么多离散，唯独对她思念甚笃。

他为她了很多诗文。其哀苦一如丧妻的文士。他请方士招魂，望影悲叹：“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在我的印象里，她是第一个明确说这理的人。所以她不仅仅是个人。对待人生，她更是个智者。

上曰：“夫人弟一见我，将加赐千金，而予兄弟尊言。”夫人曰：“尊官在帝，不在一见。”

她的，不似源于妇人的无知、任，由不加节制的奢华、不知疲倦的望、自私、虚荣和好奇引发的残忍的。她的，如同山林间淙淙的清泉，使人洗心宁神。我们由此可知年渐老迈的君王对她的迷恋有来由因。投于女人温馥郁的胴，他激烈叵测的内心总能得到片刻休憩。

无人替代。

他诱惑不了她，她不让他如愿，得以战胜他。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理智，清醒，辱不惊。就像那歌里唱的，遗世而独立。她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她只是个以事人者。有今日之，全因容颜殊胜。

李夫人现时，他秋鼎盛，是一生中情最稳健的时期。这四个女人中只有李夫人赢过他。她得到的是君王全心的恩，然后清洁果断地结束，不容繁衍日后的怨怼。因病早死，亦为她免去了那红颜祸的猜忌和尴尬。

夫人姊妹让之曰：“贵人独不可一见上属托兄弟邪？何为恨上如此？”夫人曰：“所以不见帝者，乃以托兄弟也。我以容貌之好，得从微贱幸于上。夫以事人者，衰而弛，弛则恩绝。上所以挛挛顾念我者，乃以平生容貌也。今见我毁坏，颜非故，必畏恶吐弃我，意尚肯复追思闵录其兄弟哉！”及夫人卒，上以后礼葬焉。其后，上以夫人兄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封海西侯，延年为协律都尉。

她的亡故，也像是天数。偶然涉足尘世，给世人留下惊鸿一瞥，遗下无尽的追思和怀想。可惜，她的家人，她的后人，都没有承继她的使人安宁的智慧和力量。他们总不遗余力地破坏，使事情变得混且糟糕。

刘彻先后有四个皇后。这四个女人之于刘彻，各有意义。甚至可代表他生命的四个历程。这四个女人中，青梅竹的陈阿被废，离席最早。卫夫以歌女幸，位至皇后，生太，终因巫蛊之祸被牵连，绝望，投缳而死。钩弋夫人，晚年得幸，生昭帝刘弗陵。因幼，被赐死，化作皇陵一缕冤魂。

上复言必见之，夫人遂转乡（向）欷而不复言。于是上不说（悦）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