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年来多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

回到拉萨，长生带上缦华去哲bang寺探望桑吉，这是非常合缦华心意的，历史上仓央嘉措曾在这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往事，思来令人心怀激dang。

那是一七○六年chun末，仓央嘉措离开布达拉gong，被解往京师。他临去的那一天，闻讯而来的藏民自发地赶来送行。

回望shen后万般不舍的乡人，他何尝不是万般不舍呢？他曾不止一次想过逃离这里，在他年轻激越的时候。然而，等到不得不离开时，二十五岁的仓央嘉措，再一次被迫离家的孩子，才真切gan觉到自己对这片土地的留恋和热爱，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

会不会，太迟？

是第一次，在布达拉gong的钟声，哲bang寺的梵唱中，在送行的人们喁喁的祈祷和脚步声中，在远山河谷穿梭不息的风雪声中，他听到了灵魂shenchu1不曾动摇的声音。

那信仰的声音，一直存在，却是第一次如此jian定，清晰，震痛他的xiong膛。

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他，仓央嘉措，不仅仅属于自己，属于爱情和自由，他gen本就属于这里的天地万wu。

他注定与这些淳朴、良善、大气的乡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是他们赋予他的包容和热爱，令他有了心xiong和翅膀。

会回来的！这一世未尽之责，且容我，乘愿再来！

因缘早定，不负前缘。在他留下的诗作里，他早留下“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的伏笔和谶语。

如天空翱翔的苍鹰，盘旋回望，振翅高飞。仓央嘉措将生命中最神圣壮烈的一幕，留在了雪域，留给了哲bang寺。

缦华随长生走在山dao上，仰望着近在咫尺的哲bang寺，耀金映垩。这山dao逶迤，入yan还是三百年的远山近树吗？似耶非耶？浩瀚的虚空中，没有永恒存在的事wu。即使这壮阔天地，沧海桑田之后，不知会成何模样？

长生没入她的yan底，犹如三百年前的回眸，她是置shen人chao的人。不同的是，这次她不再shen不由己，这次她能jin步跟上。这是比爱还不由自主的情绪，不论他到哪里，她都不要与之分离。

凝眸的瞬间，浩大的爱意击中了苏缦华。有一些话，几乎要脱口而chu。但她an捺住了，在心里ding礼，长生，我寻见你，遇上你，才了解，在世事的沧桑之中，在岁月烟尘背后，仍有一些人，一些事，值得以命相待，值得毫不犹豫地相信。一如你遇上尹莲，而我遇见了以行。

二十七岁那年，苏缦华在国外chu差，接到老家的电话，说母亲病重住院，诊断结果已经chu来，是ruxian癌，末期，已经扩散。开刀化疗都已无用，只等她回来，要尽快，迟了怕见不到最后一面。

接完电话，缦华愣在那里，短时间内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却奇怪地如释重负。jiao接完公事，坐了二十多个小时返回北京。来不及倒时差，第二天一早就要飞回老家。航班凌晨抵达北京，以行去机场接她，见她脸se苍白。拥抱时拍着她的背问，缦华，你撑得住吗？

停车场的风令她浑shen发冷，一阵战栗。以行见状搂jin她说，别怕。还有我呢！

缦华点点tou，倦累地连话也不想多说。上车后即昏沉睡去。

以行原本计划第二天一早送缦华去机场，现在改变主意，陪她一起回去。

缦华赶到医院。母亲浑shencha满仪qi导guan，tou发稀疏凌luan面se蜡黄，消瘦浮zhong，时时陷入昏迷。清醒时见到她守在床前，笑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一句话使缦华自愧，苦楚无言。原来这么多年，母女之间的隔阂、疏离，母亲同样shen明于心，备受折磨。只是她们都执拧，不到最后关tou，不肯dao破。

空气中混han着福尔ma林溶ye，消毒水的刺鼻味dao，让人心生荒凉，看得见死亡的yin影徘徊。母亲一生讲究，单独住一个病房。房中没有其他人。病床上的母亲看起来如此孱弱瘦小，shen陷在棉被中，几乎gan觉不到shenti的存在。

缦华坐在床边，母亲看着她，几次yu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我后悔没有给你安稳的成长环境。我和你父亲之间的矛盾，让你一直不能安稳快活。

面对母亲的忏悔。缦华咬jin嘴chun。没说两句，母亲又疼痛起来。缦华慌张地要去叫医生。母亲忍着痛，叫住她，不要去，我习惯了。趁现在还有气力，我们好好说几句话，迟了就来不及了。

她qiang迫自己坐下，忍着泪，拼命点tou。

不guan你信不信，我一生最爱是你父亲…所以，我明明知dao他爱的不是我，还是要跟他在一起。我以为，少年夫妻老来伴，只要他在我shen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