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拉，我记住了。次仁低着恭顺地回应。六岁的他并未意识到这句话对他今后的影响，罗布指去路的险恶，同时为他指归途的坦。

在此后的人生中，虽然目睹现实晦暗，心中时时挣扎，罗布所昭示的那份光明，始终在遥远的、却又让人看得见觉得到的地方，熠熠生辉，令她奉持善念，不悔不退。

人的一生，都行走在寻找光的漫长旅途中。因为尹莲，他心中的光芒虽然时时摇摇坠，却从不曾陨灭。

在拉萨，收养长生颇费了些周折。当时的情况下，要将此地的孩带回内地长期收养，且尹莲又是未婚，在一般人是全无可能的。尹莲动用了父亲的关系，在京也要人尽快去办理。时隔不久，不单收养的手续办妥，在京的学校也安排妥当。在收养的证明上，尹莲为次仁写下新的名字：尹长生。

抬起来，说，我愿意。

再见罗布，遇上了次仁，尹莲觉得自己找到来此的答案。前路亦不再迷茫。她或许失去了谢江南，但亦因此寻得了索南次仁。失去和得到同时存在，同等重要。她不再遗憾了。

他从尹莲获得的洁净力量，比情有更大的除力。命运

尹莲满怀激。罗布是值得她信任的人，他给予了她索求的一切。他就像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用温和包容，接纳一切，给人带来希望。他不需絮言，已令她由衷信服。

3

当他重新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决意起程，寻回自己。

2

临行之前，罗布为他们诵经，打卦。得的卦象吉祥。

罗布的神平静如常，目光沉，无悲无喜，好似早就预见会有这样的结果。他静静地看着尹莲和次仁，几不可闻地叹了气，对次仁说，你过来。

次仁乖乖地走过去。罗布抚着他的，直视着他的睛，叮嘱，次仁，无论你走地多远，无论你将来要经历什么，不要忘了，自己是谁，不要忘了，这里是你的故乡。当你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就是你该回来的时候。

天全然暗下，房中酥油灯灼灼。凝视着罗布，尹莲不由自主地跪下来，对他合掌礼。诸天菩萨为证，我会一生善待次仁，不离不弃，不馁不退。我会教养他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这是我的责任，是我一生的修行。

你放心吧。他说。

罗布着她的手说，贝玛，我将次仁托付给你了，这是属于次仁的东西，你要好好保存。等他将来，想知的时候，再告诉他。

日的明烈、变动和月的幽定、恒静——以无边际的蓝作背景，形成烈对比。那一刻的莫名震撼，铭刻在他的记忆里，难以取代，不能磨灭。

到达一个站，停车时间较长。长生下车到站台上活动脚，天边星辉淡淡，东方微曙光。远山坡上草木萧瑟，沉默如岩石。火车开动时，他看见枝桠间惊飞的鸟雀，在天空中盘旋。

尹莲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几件小孩的衣服，衣服里放着红线穿起的一枚避邪的狼牙，一块硕大的绿松石。还有一张写着次仁名字和生辰的纸条。

罗布的语气让尹莲伤，仿佛他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次仁那样。她想安，又觉得言语空无力。她觉得自己有罪，无论如何，是她生生的将次仁从罗布边抢走的。

她想起了桑吉，桑吉或许比次仁更应该留在寺院中修行。尹莲这样想着，对罗布说，罗布，我还认识一个孩，想要托付给你。请你帮我好好地教养他。

次仁走开后，罗布将尹莲留下来。

见她发了重誓，罗布看着她，如释重负地叹了气。起从柜中取一个小小的包裹，给尹莲。他坐在那里，中显追忆的神，慢慢地说，这是我捡到次仁的那一天，在他上发现的。

贝玛，你要想好。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要想清楚。法不孤起，必仗缘生。这缘是好是孽，最终由不得我们妄加揣度。我只能告诉你，随顺世间的世相而行。不要让次仁在望中陷溺。将来，不发生什么，不要被主观的情绪、意见、计划影响，无论无常怎样，你要持守今日的善念。

尹莲与长生起程离开甘丹寺当天，天空现的景让人驻足，那是长生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日月同辉的奇景。空气清冷燥，天空非常蓝。当金灿灿的太从山后薄而，月亮悬天空，泽淡白，如一面沾满霜的镜。

听她详细说了桑吉的情况，罗布答应如果桑吉愿意，可以将他带回寺中教养。一切他会妥善安排。

尹莲惊喜地看着次仁。在他决定，抬的这一瞬间，从他脸上的神态，她觉察这个孩已经接近成人。他懂得清晰准确地表达意愿，在选择面前决断。

时光一泻千里，三十一年来，当长生逐日长成，随波逐，不由己，迷失在城市丛林，内心被望填的时候，他确实久已遗忘罗布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