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五叔刚刚到场，还没来得及和米婆说话，一阵猛烈的夜风从呼啸而过，风的木桩咯吱咯吱响，整个棺材像是要散架般的震动了几下，我看到了棺材里面黄有良的尸，和引路人说的一样，死者的发变的幽绿，随着夜里的风上下飞扬。

我的双手忍不住攥成了拳，随之打了个哆嗦，望着被木桩和墨线暂时挡住的绿尸，一凉飕飕的寒气从脚底板一下钻到了。

对于这个事情，我始终不敢全信，直到七年后，我亲看见那辆小车，才知日本人的消失，黄大炳的惨死，只不过是一层。这辆诡异的小车，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没有之一。

在亲看见小车之前，事情其实已经微微有些不对劲儿了，只不过那不对劲儿的氛围隐藏的很，又很自然，我完全没有察觉。当时全国刚刚解放一年，太行山区里通和信息都很闭，但五叔嗅到一些风声，暂时停了常年持的营生，在家闲居。

我问过五叔，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五叔没作答。

我嗅的来，这个黄有良，在没死之前，绝对是吃过人的。

我叫陆山宗，可能是石嘴沟陆家最后一个活着的赶尸人。在这里，我不想说关于家族和赶尸的过往，很残酷，难以面对，所以，只讲讲那辆小车的事就罢了。

闲居了大概有两个月，和石嘴沟相隔二十里的小岭坡，有人请五叔过去镇尸。小岭坡的村里死了个人，尸首在停放期间发生意外，小岭坡的巫婆很少遇见尸变，急匆匆的请五叔帮忙。陆家世代赶尸，对付尸变的经验和手段都相当丰富，门内的规矩，陆家赶尸人很少闲事，但石嘴沟陆家平时不地，多少年以来，日常吃用都是拿东西从小岭坡换来的，再一个，五叔跟小岭坡的巫婆相熟，驳不开面，略微想了想，带着我就赶去了。

“山宗。”五叔慢慢回过，抬瞥了瞥黄有良的尸，咬着牙，似笑非笑的对我：“你嗅什么味了没有？”

一个鹤发的老婆，手里着一束草，在墨线外围着棺材不断的游走，嘴里老神在在的嘀咕着什么。这是小岭坡的巫婆，人都喊她米婆，年轻的时候在山外见过一些世面，算是很有本事。

这个小岭坡，就是当年黄大炳惨死的村。事情过去好几年，日本人早被打跑了，大家伙儿也慢慢淡忘了这个事儿，除非又有人偶尔看见黄大炳在夜爬坟地朝西边磕的时候，才会引起一次论。

事发的时候，我才十一岁，在王屋山治病，回到石嘴沟之后听人讲了这件怪事。那个年纪的人，好奇心最重，只不过没有亲目睹，总吃不准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五叔一句话顿时提醒了我，我不动声的鼻，全神贯注之下，立即嗅到一让我觉极为熟悉的味，顺着风从尸上飘散过来。那味非常独特，轻的和一缕看不见的烟尘一样。

带路的人一边引着我和五叔朝小岭坡赶，一边大致把情况说了说。死掉的人是小岭坡土生土长的山民，叫黄有良，三十来岁，差不多一米九的，铁塔似的，壮有力，死因估计是急病暴卒，死的很突然，中午还在家里吃饭，吃完不久就咽气了。

就在这时候，五叔的轻轻晃了晃，盯着绿尸，右手的指尖微微一颤。与此同时，一很怪异的觉从我心窝里呼的直冲来，我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心里明明觉有什么不正常，可猛然间又察觉不。

“陆家五爷，有良是个庄稼人啊，咋会这样？死了不到半天，发都绿了。”引路人走的一大汗，连都顾不上，边走边急切的望着五叔：“五爷，你说俺们村是不是沾惹了不净的东西，这几年净邪事，总是死人…;…;”

“看看再说。”五叔那时候三十六岁，赶尸的人大多冰冷古板，不说话，应了一句就加赶路。

三个人赶到小岭坡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死者黄有良家的院外贴了一溜儿黄符，棺材在院正当中搁着，棺盖已经被掀掉了，棺材四周临时架起几木桩，木桩间绑着墨线，我在陆家长大，赶尸镇尸这些事，比旁人熟，大一看就知这是行家的手笔，木墨线扯八卦，专门用来围困尸变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