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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2/3)

刘合不知坐了多久,抬起,见小潘儿已站在他面前。她在蜡焰中显得姣烈,也显得叵测、诡异。她说看到他屋里那么多蜡烛,她可不可以讨两。他说那当然。他从屉里拿一扎没启封的蜡烛。搁在那张通缉令上。他看着她在烛光中不停地变幻。她说你这样看着我?她嫣然一笑。这一笑是过五关斩六将的。这一笑逢山开路,遇架桥,帮她一路逃到了这里。他说你好看啊。她说你今晚有奇怪。哪里奇怪?我也不晓得,反正不太对——这么多蜡烛,闹火灾呀?你不喜玩火?我小时候喜,我妈说玩火要床。那你现在喜玩什么?我哪有时间玩。玩男人?你喝酒啦?说些醉话!到这里来之前,你在哪里?什么?她看着他,知事情不好了,但还抱最后那绝望的希望。你今晚就是古怪。你告诉我呀——能告诉金鉴,不能告诉我?金鉴转脸把你那些事全告诉我了。他用起军队惯用的离间、诈审。看看,她要招了。她垂下,又突然抬起,看他有没有金鉴那样年轻易的恻隐之心。金站长对我说,你被人拐卖到西北。话搁在那里,等她自己去拾。我是被一手二手拐骗到那个我都叫不名字的地方。然后呢?然后他们把我剥得一丝不挂,绑在床上,一绑三七二十一天。她讲得跟他听来的所有拐卖妇女的故事一模一样。后来呢?我还能怎样?一个女人,没有钱,也不认得一个人。你就了那人的女人?那我也认了,到了这一步,女人不认还能咋样?后来就跟他死了心好好过了?她不再说话,睛很黑很黑,瞎掉了似的。后来呢?她惨地一笑:想想嘛,你大钱买的女人,不待她,不把她糟蹋个稀烂,划不划得来?他们天天打你?饿你饭?像待女隶?打算什么?饿饭算什么?她的故事又成了无数被拐骗的妇女的一份拷贝,他这样听着,想着,心里已为这小女人开脱了一切。兔急了也要咬人的,一个弱女忍到了再也不能忍的一刻,举起了屠刀。她认为她的夸张并不大,谎也没撒太远。她没去讲那个晚上她打开那大纸箱,看见泡在血里的二十英寸大彩电时,那无法解释的心情。是复杂纷得令她发疯的心情。她地讲着她所经历的一切劫难,她意识不到她讲的已不全是实话,尤其是讲到她小产后两个畜牲男人浴着她的血番地受用她,受用到她奄奄一息。她不认为这印象有多大误差,它就是她心里存留的对整桩事情的惟一印象。后来呢?她看看他:还有什么后来?她其实没吱声,只是看看他。她不去讲她怎样打开屉的锁,发现没有一分钱了。钱变成了那个彩电。它不是她的心愿嘛?…她当然不会告诉刘合,她掀翻了整个的家,把两个男人置的新的家当全翻个底朝天。居然从傻畜牲瘟一般臭的褥垫下翻两张借条,是他哥哥写的,写:今借到二宏三仟圆;今借到二宏二仟圆。从日期上看,一笔钱是借了来买她;第二笔钱是借了买电视机。因此她也好电视机也好,都是有傻畜牲份的。整场搜索只得到八十元钱。她一早搭车到县城,去当那个金戒指。惟一一家首饰店的店员说,这是假的呀。倒是那块老罗表值些钱。她靠那百十块钱就那样混一天是一天地混。是个好看的女人,总不至于混不下去。无数的卡车司机,无数的旅店经理,无数无数的各行各业的男人,都是给日给她混的。

短的十天,连司务长自己都不明白,他已在送她。顽劣人如刘合,也有这熊熊燃烧的悲壮情愫,小回断定司务长自己绝对不懂这一屋如心如脉的烛火的喻意。懂,他也绝不会认账。

八个月就糊里糊涂混过来了,混到这个兵站,居然混成了众星捧月,她险些把自己的来龙去脉都忘净了。险些认为一切都可以勾销,一切都能重来。直到这一刻,她还没有彻底放弃那极虚幻飘渺的“重来”刘合把那张通缉令推到她面前,她看着看着,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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