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人一面给唐守治下了死命令，一面火速驰电郑国，请求新六军立即从瑞姑向南坎侧背发起攻，以解南坎之敌对八莫会战构成的严重威胁。

“哪里哪里，孙军长劳苦功，还望多多保重。”对方打着哈哈说。

委员长不在乎这些损失。对委员长来说，重要的是他打败了史迪威的挑战。日本迟早要被盟军打败，那时，谁拥有军队，谁就拥有中国。他在乎权力。

十月，日军在广西发动最后一次桂柳会战，连续攻克桂林、柳州、南宁，另一路日军占领贵州独山，近贵。重庆政府调集二十个师行反击，将日军逐回广西河池。此后直至抗战胜利，日军再无力发动攻，基本取守势。中国军队转攻势，陆续收复广西柳州、桂林，湖南、湖北两省及江西、广东等分失地。

挂断电话，孙立人立刻发布命令：攻城各师暂缓攻，新三十师退南坎公路，网开一面。新一军主力在朗、曼昌、唆基一线摆开阵势与日军对峙。

对孙立人来说，委员长釜底薪意味着一警告，它使孙立人立刻陷这样一困境：他必须独立支撑八莫会战。如果战斗失败，他将对此承担严重后果；如果他放弃会战，那么他又将承担畏敌不前和延误修通中印公路的重大责任。孙立人打个寒噤。他从电报里分明看见了委员长那双沉沉的不信任的目光。

“孙军长，我先走一步，委员长有令在先，兄弟不得不告辞。”廖耀湘声音里透掩饰不住的喜气，孙立人能够想象廖耀湘那得意洋洋的模样。

现在，有成竹的孙立人大大松了一气，他只消等到中国远征军打到畹町、瑞丽一线，敌人就会不战自退。那时候，他就稳稳地“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廖军长此去鸿运照，前程无量，真是可喜可贺。”两相对照，孙立人心里愈加酸溜溜的。

史迪威的继任艾尔·魏德迈中将是个生温厚世周全的国军人，他善于同各上司周旋而很少差错，因此一直受到重视稳步晋升。史迪威的前车之鉴无疑使魏德迈大受裨益，他推荐自己的副手萨尔登将军接替中国驻印军总指挥一职，但是他告诫萨尔登，驻印军不是国军队，不要过多涉他们的内事务。萨尔登严格遵循魏德迈将军的指示神，将武装备和作战飞机大分转移到盟军其他战区。这样，委员长虽然巩固了权利，但是从此运中国的援资却逐月递减，后来连前方战场的飞机支援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有求必应了。

“廖军长今后是委员长边的人，还望替兄弟多多周全。”

就在这时，一封重庆急电送到孙立人手上。

3

营长王礼垓从望远镜里注视着敌人的坦克。敌人坦克不多，有十几辆，好像一群难看的铁乌在地上慢慢爬动。

二十日，新三十师前沿阵地遭到猛烈炮击。炮火过后，成群的日军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向第八十八团一营占据的丁康地大举攻。

然现在南坎方向，并且发现敌人坦克纵队。第八十八团阵地多次被攻破，团长及营以下军官伤亡逾半。师长唐守治亲率另外两个团投战斗，然而日军攻势有增无已。原来狡猾的本多司令官虚晃一枪，把总预备队三万人全投八莫战场。

王礼垓是个久经沙场的步兵指挥官，他知该怎样对付敌人的铁乌。他一面频频调动炮火，一面指挥轻重气枪消灭敌人的步兵。敌人坦克在呼啸而来的密集炮火轰击下，有的被炸翻，有的起火冒烟，剩下的掉过仓皇逃窜。中国军队以炮火优势压制敌人，当天，敌人的三次攻均被打垮。

十一月二十日，也就是萨尔登到职第二周，早有戒心的中国委员长为了防止自私自利的英国人在收复缅甸的战斗中再次利用驻印军作炮灰，于是不顾蒙顿勋爵的烈抗议和魏德迈将军的劝阻，借国内战事吃单方面命令新六军空运回国。十二月一日，最后一批新六军士兵在印度萨地亚汀江机场登机完毕，空运到湖南芷江机场降落。半年后，这支全副式装备的威武之师作为中华民国政府的“御林军”再次空运到首都南京受降，令饱受日寇蹂躏的南京人民大开界血沸腾。

孙立人只消付最小的代价把日本人赶跑，赶到曼德勒以南英国人的战区去，让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就算圆满完成委员长给的任务。

廖耀湘自然明白孙立人下的尴尬境。他不声地暗示：“依兄弟之见，孙军长在国人手下事何必太认真，打不到鱼儿还不能把鱼儿赶跑？缅甸将来终归是英国人的地盘嘛。”

电话铃响了，是廖耀湘从机场打来的电话。

然而这一纸电令却使鏖战正酣的八莫前线总指挥孙立人呆若木。

孙立人费了一番踌躇，终于下定决心，用一不大自然却直截了当的吻说：“廖军长提前回国，兄弟本该当面送行，奈何公务缠，不敢松懈。即刻派人到机场，送上印度产血石一颗，密支那产绿翡翠一盒，还望廖军长笑纳。”

好个明的乡下佬！孙立人一拍脑袋，顿时大彻大悟。这就是说，委员长绝不愿意看到驻印军与日本人拼实力消耗，缅甸是英国人的民地，中国人何必辛辛苦苦为他人作嫁衣裳呢？

战场形势骤然严峻起来。

“兄弟无功受禄，如何敢当孙军长如此厚意？真是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