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以后，我开始打瞌睡了。外边在着风，皂荚树的叶跟麻雀似地在飞，教室的窗帘拉得死死的，我们鼻呼的气把自己的脸都蒸得红通通的，而蒋校长的声音又多么人梦啊，就像睡在火车上数铁轨的喀嚓声。当然，我瞌睡的原因是我晚上没有睡好。我越来越迷恋于和包京生在沙发上事了，虽然总是“空空如也”也就有了更多的追求，因为是空空如也，就反而锲而不舍。什么是人间的理想，麦麦德说，就是挂在驴嘴边的一块啊。

且白得发青，睛很疲倦，里边冷冰冰的，和今年五月的太没什么两样。我看着陶陶，看了又看，看啊看的，就有小虫爬到了我的角，爬来爬去，得心发酸。我拿手指在睛上了又，再睁开的时候，队伍已经散了，陶陶自然又是人间蒸发了。

中午我们照旧去吃烧烤。大家都不说话，吃了一串又一串，竹签扔了一地，阿利也吃了很多，他忽然说了一句话，妈的×，还越吃越有味呢！包京生笑了，他说阿利是个明白人，你知得忒晚了，可你还是知了。他又转向朱朱，他说朱朱，你说是呢不是？

我一直在等待着包京生说话，因为散会之后他就沉

我聆听着蒋校长的声音，但我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他的声音穿过我的耳朵，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回味着想像中的那舒服，几乎就要沉睡眠了，好比一艘潜艇正向着海下潜。但就在这个时候，蒋校长的声音突然跟刀一样，把我的耳割痛了。刮了一下，又刮一下，我开始清醒过来，耳还在痛，痛得我睡意全没了。我看见同学们都在看着我，睛里个个都漂着怪怪的表情，我不晓得这是为什么？

当然，我嘴边就连这一块也见不到呢，我见到的只有包京生。他可以是一块大的，也可以什么也不是，哦，可怜的伊娃，为什么要让我知“空空如也”？

我瞟了一包京生，他还是坐在我的前边，跟个坟包似的，鼓在大家的上。好在蒋校长说到什么关键，都会反反复复地唠叨。我见过瓦罐寺的和尚敲木鱼，敲到得意的地方，个个都是摇晃脑，敲了一遍又一遍。

半期有一个总结报告，我们坐在教室里聆听蒋校长的声音。蒋校长的声音第一次从那幢被植覆盖的小楼里传来，和蒋副校长的声音没有什么不同，缺乏起伏，也不要抑扬顿挫，但是平静、沉着，语重心长，就像一张打的抹布在耐心地拭有灰尘的课桌。而事实上，没有变化是不可能的，因为在这个报告中，蒋副校长已经正式成为蒋校长，如果没有变化，他如何要那么大的力气呢？

我一想法也没有，没有思想，也说不话来。就像在沙发上听凭包京生事情，似乎是被满了，其实是被空了。我长长地一气，差儿又他妈的昏睡过去了。

我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回家了，我对爸爸说，考试期间我要住在同学家复习功课。爸爸自然不会说什么，他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我不知包京生是怎么给他舅舅、舅妈说的。我见过他舅舅、舅妈一次，很晚了，我都在沙发上睡着了，只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人说话的声音，北方话，很重的卷音。我迷迷糊糊看到两个同样大的男人和女人，搀扶着里屋去了，一阵风拂到我的脸上，后来我就接着睡着了。醒来早已天亮，这个家里又只剩下了我和包京生了。天是早已亮了，我们起来的时候汗淋淋，因为包京生总要徒劳无功地上一回。吧，我说你想就。包京生的动作很猛，河似的嘴里轰轰作响。我则平静地躺着一声不吭，我发现我很可怜他，心痛他，想他好，想他如愿以偿，想我自己能够变成屋上的牝猫，真的，我情愿变成屋上的牝猫，使劲地叫，叫得泪舒舒服服地来，我和他也就舒舒服服多了吧？

我很快就听明白了，蒋校长正在宣布一项校长令。校长令的目的是确认他成了校长，但是内容却是要严肃校规，把两个倒霉的家伙赶泡中的栅栏门。这两个人就是包京生和我——鉴于二？一班包京生和何凤两位同学多次违反校规，扰秩序，抗拒考试，屡教不改，特将包京生开除校，何凤保留学籍…。此令，校长蒋××。

朱朱婉尔一笑，她说，是知了，可还是晚了，你说是不是呢，我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