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回家、情人重逢…的时候,她总是会使用这样一个词“喜极而泣”朱朱就是喜极而泣的,她差点说不出话来了。她就那么捧着,说,风子风子,七个蛋,七个蛋啊七个蛋。同学们一下子哄笑起来,有个坏家伙摇头晃脑地念起来,朱朱不摸蛋,一摸就是七个蛋。我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我说,妈的×,有你说的!其它男生冲上去把朱朱围起来,嚷着要蛋蛋、要蛋蛋,我们要蛋蛋。
朱朱在人群中娇滴滴地抵抗着,她说,不要,不要。
我看了看,只有两个男生站在那儿没动,一个是陶陶,一个是金贵。金贵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油腻腻的,但他已经不是穿西装的金贵了,他穿着红色的校服,和他红扑扑的脸一样的红。他的颧骨高高的,也被风吹红了。在一瞬间,我忽然觉得金贵很像一个人,一个贴在广告画上的印第安男人,头上插着羽毛,手上拿着补肾丸,真是土得不像话。
我说,金贵,金贵,你还不去护着班长!班长对你那么好。
金贵犹豫了一下,又看看陶陶,陶陶一点表情也没有。金贵就冲上去,用左手一个一个地揪住男生的衣领,把他们硬邦邦地拉开了。没有一个人试图反抗,都笑嘻嘻地退了几步。金贵的劲他们都知道的,不是狠,是蛮,公厕大战之后,金贵的的金左手曾名噪一时,但慢慢地,班上无架可打,他们就有点把这个乡巴佬忘了。他不说话,不发言,不交朋友,闷头闷脑上学、放学,可现在他一出手,谁都把他的蛮劲记起来了。
人群散开后,空出一个圆圈来,就朱朱一个人站在那儿捧着鸟巢、鸟蛋,她那么苗条,又那么丰满,又那么可怜兮兮的可爱。她的样子是不知所措的,茫然得让人心疼的。我喊了一声,朱朱,你傻站着做什么呢,交给老师啊。
体育老师正在一边吸烟,就把烟屁股扔了,还拿脚尖去抹了几抹,他说,我不要。他别过头向着那棵树,很疲倦地说,赶紧把正事做了吧。泡中的体育老师都是这副很疲倦的样子,当然,也都是很酷很想招女孩子喜欢的馋相。
金贵看了看朱朱,慢吞吞地走到那棵倒下的大树旁。他躬下身子,把左胳膊伸到树干下掂了掂,一使劲,想把树扛到肩上去。但那树千真万确是太沉了,树叶哗哗地一片乱响,树却没动。所有人都望着金贵,静静地,只有风在轻脚轻手从操场上刮过。金贵把红通通的脸都憋得要冒血了,还是不行。他就把左手收回来,两手扶在树干上,拿肩膀静静地推。是静静地推,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身子都绷直了,两只脚在地上蹬出了两条小沟。树开始慢慢地移动起来。
陶陶走过去站到金贵的身边,把肩膀顶住树干,也推了起来。然后是阿利,几个男生。包京生看着我,我说,还看什么呢,你不是大老爷们儿吗?
包京生说,我凭什么?
我说,你不是还欠着我吗,就算我帮朱朱。
包京生说,你也欠我。
我说,就是欠,也分先后顺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