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对面陪了你好久了。朱朱柔声说，跟我走吧。唉，跟我走吧，他是不会来的了。

我在餐桌上抓了一只啤酒瓶，在桌沿边一搁，就成了杀人的利。我挥着破瓶在陶陶边不住地打转，我说，妈的×！想力的，想血的，都来吧。那墩墩脑的家伙被卡得睛翻白，嘴角堆满了白泡。乖孩们看傻了，却没一个人敢上前。一个圆镜的女生说了一句英语，这是宋小豆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大概就是，噢，上帝！她接着又说，吓死我了，打110吧？我走上去，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上帝？宋小豆和她各有各的上帝，谁救得了谁呢？她跌倒在地上，圆镜了几，居然没有摔碎。她呜呜地哭着，可她的同学没有一个人敢来碰碰我。当我们再次走到门时，后边安静得就像全坐着的是死人。

陶陶嘴里叼着烟，恨恨地一，朝他走过去。地上有一滩红油，陶陶的陆战靴踩在上边，趔趄了一下，店堂里自然又是嘘声。但陶陶借此向前一，刚刚够着那家伙。那家伙说，你想什么？他虎地站起来，但陶陶双手压住他的两肩，虎地把他下去。他喊一声，这是在二十四中门！你这小痞！

是的，我想，陶陶也是伤透了我的心的。他是在和地理老师一样，装疯卖傻，或者装聋卖哑吧。我是冷落过他，骂过他，可我从前也常常这么啊。有一次，二？一班全班去游，陶陶仗着喝了几罐啤酒，就在草地上撩开伊娃的长裙去摸她的瘸。伊娃一声，脸颊红起来，却虚了睛，一也不阻止他。我气得嘴都白了，抱住陶陶的手腕就咬一，一直咬到嘴里有了血腥味。连着几天陶陶都把手腕伸给别人看，他说，真是他妈的母老虎啊！他就像摆大丈夫乐癫癫的样来，向别人炫耀自家老婆如何的有醋劲。但是，现在了一个包京生，就把他和我成了陌生人！我想着这些，真是想得很难过，想得很累，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多的破事情。

这话很可怕，我听得默默无语。那天我从晚上想到天亮，这话的确很可怕，可它千真万确是真理啊。

陶陶吭哧吭哧把自行车登上立桥，再飞快地在车龙中穿一样冲下去。烈的车灯照得我缭，大车小车都在拼命喇叭。陶陶的声音从喇叭中穿来，跟冷冷的刀似的。他说，上小学第一天，爸爸就教育我，的怕的，的怕呆的，呆的怕不要命的。手里拿了刀，就要敢于去。什么事情都要想后果，你就什么事情都不成。

陶陶说，妈的×！老就你这二十四中的小杂！

陶陶衔住烟往他额上一吻，那家伙四肢颤，却叫不声来，陶陶卡住了他的脖，不要命地卡。镜从他的鼻梁上下来，陶陶一脚把它踏得粉碎。乖孩们发了一声吼，要冲过来救人。

不过陶陶还是很少打架的。至少我很少看到他手。熟悉他和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他动了怒，就知他是那会发狠的人，有气力，专往死里打，如果起一块砖，他就要朝人的脑瓜上砸。很少有人来惹他，他也就乐得把手抄在兜里。我伤地想到，他就是这样养白了，养胖了，婆婆妈妈了，女人肚了，变得让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捷安特骑老远，我问了第一句话，我说陶陶，那家伙真卡死了怎么办？

二十四中是乖孩的学校，是我们这座西城市里名牌中的名牌。你一定知的，所有名牌学校的乖孩都长得粉嘟嘟的，就像正要放烤箱的面包和土司。那些乖孩是喝了豆浆要去上晚自习的，人人怀里都搂着一本砖厚的参考书。看了陶陶和我亲嘴，他们都伸长了细脖，就像长颈鹿一齐瞅着栏杆外边的游人。我忽然觉得倒了大胃，我说，陶陶，我们走吧。我们刚刚走到门，店里就哄堂大笑，如同财主的儿女在哄赶两只麻雀。我和陶陶同时转过去，那些乖孩还在不住地乐着。他们还以为是在吃一大餐呢。有一个了镜，墩墩脑的家伙用脚勾住足球兜圈，一边大声念陶陶校服上的字母：P！T！S！Z！X！哈哈哈！

街上越来越冷清了，下班、放学的峰早已经过去了。我就靠着十三泡桐树，差不多就要睡着了。我梦见几条冰凉的虫爬上了自己的脸，在脸上、额上，还有密密实实的板寸上轻轻地爬。我睁开睛，看见是朱朱拿手在我上摸呢。

二十四中的地盘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