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瘸子的作文

包京生常常说自己是西藏人、拉萨人、北方人、北京人，而且常常用cu鲁和大大咧咧zuochu更合适的证明。可是我觉得他狗pi都不是，他是哪儿的人？他现在是我们这座城市的人。陶陶找他的小兄弟打听过了，包京生哪是什么随父母内调，他是因为顽劣成xing被父母赶chu来的。也许是他tong了别人，或者抢劫了别人，他被拉萨的一所中学反复开除了好几次。反复开除，我想起我曾经在换季的时候反复gan冒过，没日没夜地tou痛发烧，鼻涕口水luan来，真是他妈的可怕啊。包家的父母没有办法，就把他扔到这儿来了。扔给他在这儿的舅舅和舅妈代guan。舅舅、舅妈的单位倒死不活，老包就给了他们一笔钱，当然严格地说是两笔钱，一笔是包京生的代guan费，一笔是转学费。但因为包京生是被开除的，他其实无学可转，应该是重新入学。他的舅舅就把他sai到泡中来了。理由很简单，像泡中这样的破地方，sai了钱就可以进来，只要你讲chu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至于包京生的祖籍到底在哪儿，那就只有天晓得了。不过他那一口卷she2音很像一回事，卷得就跟炒卷了的回锅rou一样，他cao2！

我还很快发现，包京生的cu鲁是有分寸的。他上宋小豆的课绝对服从，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睁大yan睛跟着宋小豆，就跟豆子一样地转。我知dao这是很费劲的，甚至是很痛苦的，因为宋小豆会不停地在走动，跟着她转几分钟你就会tou昏yanhua。可怜的包京生，他居然舍得去吃这个苦。当然，上别的课时，包京生就拼命捣dan，撒野，就像要把宋小豆qiang加给他的谦卑、委屈，都像泼污水一样泼chu去。

麦麦德有一回在湖边同一个龇牙咧嘴、面如锅底的qiang盗斗了一天一夜，天亮的时候才把他一刀劈死在水中。湖水把qiang盗的脸洗干净以后，麦麦德才发现他原来长得是那么清秀俊mei，甚至就像一个纯洁的圣童。麦麦德无话可说，对着死去的对手躬shen行了一个大礼。麦麦德这一回什么格言也没有，也可能是那一页的画面太拥挤了吧，麦麦德惊讶的神情、qiang盗貌若mei女的姿容，已经容不下任何废话了。

包京生当然够不上这个qiang盗的分量。他要是够得上，那高二？一班谁又能够得上麦麦德呢？但是我们都看chu来，这个河ma般ju大的家伙确实是披着两张人pi的人。

他在宋小豆的课上，装扮成一个乖孩子，但在更多的场合，又唯恐人家不把他看zuo坏家伙。他曾经给一个陶陶的小兄弟放风，陶陶敢打老师，我也敢打。

那小兄弟就笑，说，你别吓唬我。泡桐树中学有几个陶陶？

包京生也不生气，只说，等着吧。

包京生的话，就跟笑话一样迅速传到了我们耳朵里。阿利说，哼，他不敢。我说，他敢。但是陶陶沉默着，不说话。我第一次发现陶陶的沉默是忧郁的，yin沉的。

有一回上化学实验课，包京生把烧杯伸进kudang撒了半杯niao，恭恭敬敬地端给了老师。包京生说，老师老师，我一不留神，就合成了这zhongyeti，请老师您给我测测化学成分吧。化学老师是个老实人，就拿了试纸在杯子里反复地测，连鼻子尖都差点伸进niao里了。同学们哄堂大笑，他却是莫名其妙。

上语文课的时候，包京生却拿了化学课本，指着“氕、氘、氚”三个字请老师认。语文老师是任主任的侄子，我们叫他小任，就是小人的意思，谁晓得他是不是姓任呢。小任刚从西南师大中文系chu来，又矮又瘦，肝火很旺，那三个字涨得他满脸通红，还是认不得。抬了tou，看见包京生正像小女孩一样，掩了口吃吃地笑。小任知dao是学生在耍他，气得劈脸就把课本扇过去。包京生似乎等的就是这一下，他不还手，他骂，我cao2你妈，cao2你nainai，cao2你姐，cao2你老师打学生！

小任大怒，当xiong再给了一拳。这一拳却被包京生抓在了手里，他顺势揪住小任的领子，用力一推抵到黑板，再是一拖，一直拖到教室的底墙。包京生不停地嚷着，我cao2你妈cao2你nainaicao2你姐，cao2你老师打学生！他反反复复地把小任在教室里推过去拖过来。小任的yan镜hua到了鼻尖，脸se煞白，继而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