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腕看了一下手表，从卫华手里一把夺过脸

“不用。”赵世芬别好发卡，双手捋着，朝后抖了一下披泻的乌发（好像要抖掉她和卫华的关系一样）。

“煤气炉秋平她们用着呢，等一会儿再…”

她从心里厌恶他。厌恶他的矮个，像个树桩，厌恶他没男人气的老太婆脸，厌恶他的小睛扁鼻，厌恶他的窝劲儿。自己那几年简直是瞎了，找这么个丈夫。就是因为自己不好？就是为了图他的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卫华不安地笑了笑“我是想问，你半夜才回来——”

你打吧。你凶，你有劲儿，你现在动不动就打孩。我劲儿没你大，挡不住你，你太野蛮了。你不当丈夫。不当父亲。

“怎么了，不让啊？”赵世芬别着发卡，讥讽地问。

是丈夫黄卫华那张难看的凹形脸——他坐在床上一边给五岁的女儿小薇着脸上的汗，一边抬看着自己梳。舞会已经烟消云散，前是拥挤不堪的小屋。床，桌，立柜，书柜，箱，一件挨一件，桌上、床上、窗台上堆满了东西，铁丝上晾满衣服。

曾立波咬牙盯视着妻。发凌的平把小海揽在边，微微息着，也盯视着丈夫。有人骑自行车路过，留下狐疑的目光。这就是他妻的话——自私。这就是他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理解自己的人的目光。她竟然这样仇视地看着他。这个骑车的看什么？可恶。

“你这当爸爸的什么时候过孩？”平里闪泪“你就知自己写论文，要国，要成名成家。你当孩的父亲吗？”

“你是什么吃的？”赵世芬火冒三丈。她舞，打扮，风，风，可她还自己的女儿。那是她一手带大的。是她的心肝。她从来没有让女儿穿过一件脏衣服，从来没有让女儿嘴上受过一罪。女儿长得漂亮可，完全像她。要不是因为五岁的女儿，她早就把他这窝废蹬了。

“你有完没完了，就不怕别人讨厌？”

“要不要我去接你？”

打死他是不是？你要打，打我吧。”平拦挡不住丈夫，她声嘶力竭了。

赵世芬站在立柜的穿衣镜前，麻利地梳理着发，每梳一下，就朝后抖一抖，让发瀑布般从肩上披泻下去。她欣赏着自己密黑亮的发，欣赏着自己朝后抖动发时动人的姿态，欣赏着自己漂亮的容貌。她那波光闪闪的睛在凝视着自己——不，是在凝视着一个想像中的人而妩媚地微笑。恍惚中，她前又浮现上次舞会的情景。那一双双几乎贴近她脸颊的烈的睛，那些殷勤的笑脸，那些带着烟气和挑逗意味的烘烘的呼，那旋转中令人兴奋的的接——她到自己的Rx房在弹地颤动，那里还留存着妙的接“记忆”一个个风度翩翩的男向她走来，彬彬有礼地伸手邀请她，旋转的人群中都是注视她的目光，她的脖颈能到男目光的和女目光的嫉妒…这又是谁的目光在注视自己？她回过，脸上陶醉的微笑顿时消逝了。

“好好，我不去接你还不行。”卫华继续给小薇着脖上的汗，孩正汗津津地坐在床上搭积木。

“你不看我，能看见我看你？”卫华讨好地开着玩笑，显老实和笨拙“我看你梳梳得有滋有味的。”

“等，等。什么都往后让。孩都要痱了，你知不知？”

赵世芬一看又火了：“让你给孩烧洗洗，怎么还没烧啊？”

“要你当母亲的什么。”

“讨厌。”赵世芬扭过继续梳打扮，不理他了。

“就是你们一天到晚惯孩，才惯成这样。”

“我忙来忙去难就是为自己？”

“想问什么就问哪。”赵世芬把梳往屉里一摔，呼啦又关上。

“今儿晚上你又是要…”卫华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妻的脸，言又止。

“你们是谁？”

“秋平他们…”

“你就是考虑自己。你太自私了。”

“我不和你一样忙吗，我为你牺牲的还少？孩的作业不都是我看，你看过几次？”

她决不用。她还嫌这么个丈夫丢人现呢。瞅他这结结的样，一男人气都没有。连向老婆问个话都没胆，吞吞吐吐，没一丝血。

“我不去舞厅，我在路等你。”

“你是去…舞吧？”

“他们，他们。刚才是给你爸熬药，等，等。现在又是秋平煮东西，还等。你是后娘养的怎么着？跟着你，到受窝气。去，直接拿脸盆。”她拿起脸盆搡到丈夫手里。

“你，还有你父亲。”

“看什么？”她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

“稍等一会儿再…”卫华坐在那儿为难地不动。

“怎么了，怕我去胡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