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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hua生的命运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我没有母亲来告诉我,该嫁谁,不该嫁谁。不像你,尽guan有时母亲也帮不了女儿,不guan是什么事。
还记得那位你以为离开他就活不了的男孩吗?他叫什么来着?lun迪。不记得了?他就是第一个引起你注意的那个男孩。有一次你还把他带到家里来吃饭。
我瞧见了,他一开口说话,你就笑,可你说话时,他怎么就不在意呢?你说,吃点东西吧,他没说,不,不,你先吃,你自己先吃点吧。他说,你家有啤酒吗?你当时很不好意思,你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后来我跟你说,要当心,要当心啊。你说,你在说什么呀?我说,这男人首先考虑的是他自己,其次才是你,说不定后来你的位置就被挪到第三、第四去了,到tou来你什么也没有了。可你不信我的话,于是我说,你要是老对他说对不起,到tou来你就会对不起你自己。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妈,你干吗老把事情往坏chu1想?"这不是把事情往坏chu1想!这是为我女儿着想,因为她还不会为自己着想。
后来你再也没提起过他的名字,可我知dao你的心碎了。你心chang好,尽量自己弥合伤口,尽量不让我知dao,所以我什么也没说,你也什么也没说。
我不会对你说"我早就跟你说过"这类话,我的心也为你碎了,因为我知dao好心会得到怎样的回报。我年轻的时候,心chang也很好,我不知dao怎么看待文福这样的人,不知dao想一想,这个男人会让我遭很多罪,这个男人会消磨我的天真无知。正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缘故,我不得不老是警告我女儿,要当心,要当心。
我认识文福的时候,他已经和我的堂妹华珍好上了,她是新阿婶的女儿,我们都叫她"hua生",因为她人生得又矮又胖,活像hua生壳里蹦chu来的hua生米。你明白吗,本该是她嫁给他的,到如今我还弄不明白,后来怎么成了我嫁给他。
那时,我住在崇明岛上的家里已经快十二年了。那些年里,我一次也没见着过我的父亲,连我被送到上海寄宿学校去的时候也没见到他。每次我回到我叔叔家,就得像个客人似的,从来不要这要那,只是等著有人想起我还需要些什么。
比方说吧,如果我需要一双新鞋子,我会一直等到有客人来的时候,大家都要到楼下去喝茶,老阿婶和新阿婶会轻松地闲聊几句,表明她们这辈子已经没什么要cao2劳要费心的了。我就抓住这机会让旧鞋子暴lou在大家yanpi底下,我轻轻地敲敲脚,老阿婶常因此骂我,然后我就等着,让她和她的全家还有客人们都来瞧我的大脚趾伸chu破dong,她的脸由白转红。
所以你瞧,我从来没觉得我是他们家里的人,可我又只认识这一家人。他们对我并不凶,真的不凶,可我知dao他们不爱我,不像爱hua生和我的堂兄弟那样:吃晚饭的时候,老阿婶和新阿婶会对hua生说,"瞧,这是你爱吃的菜。"她们也会对那些小男孩说,"多吃点,多吃点,免得被风chui倒了。"可她们从不对我说这zhong话。她们只有在想骂我的时候才会注意我,不是骂我吃得太快了,就是骂我吃得太慢了。另外还有另yan相看的地方,我和hua生从寄宿学校回来的时候,叔叔总要悄悄地给她一个小礼wu——糖果啦、零钱啦、孔雀mao啦,而对我呢,他只会拍拍我的tou,说声"雯雯,回来了"就完事了。我亲爸的弟弟,想不chu更多的话来说。
当然,我很伤心,哪怕现在回想往事,我还很伤心。但我又怎么能抱怨呢?我只有qiang颜huan笑。我是一个名声不好的母亲生下来的,他们收留了我。an照他们的标准,他们待我已经够好了。他们没有待我凶一些的意思,一点也没有。说不定这就是我gan到伤心的原因——他们一点也不在乎我。他们忘了,我没有母亲,一个能告诉我真正的gan觉、真正的需要,能指引我满足期望的人。在这个家ting中,我学会了什么也不指望,却又满怀渴望。
有一年,一切全变了。那年过小年夜时我十八岁,而过大年夜时每人都要大一岁,所以anyang历或许是1937年,不guan怎么说,是在抗战爆发前。
新年是改变命运的一个机会。唉,我们没有灶神,不像你杜姨婆那样。我们虽说是乡下人,但又不是那么老派的乡下人,当然,说不定佣人们有一个那样的神,我记不得了。不guan怎样,我们还有另外求好运的方法,有些只是开开玩笑的,有些可是认真的。那一天,我又梦见了一zhong更好的生活,比什么好呢,我记不清了。我不想梦见赢了一百万,不像你炒gu那样,我心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来点什么变化。也许我只是想不那么孤独一些,所以你瞧,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碰上了文福。
我们庆祝新年不像你今天在mei国看到的那样,游行啦,放焰火啦,给孩子们压岁钱啦,一个劲地玩,玩,玩。那是一个思考的日子。gen据我们那儿的习惯,新年到来的时候,家里不能留下一丝旧年的灰尘,不能欠下一笔旧年的债务,连续三天每个人的嘴里不能吐chu一个不好的字yan。正因为此我喜huan新年,不guan怎么样,老阿婶也不能骂人。但是三天前可就不一样了,到chu1都听得到叫骂声。
新年前最后一个寒冷的早晨,太yang刚刚升起,hua生和我已经能听到老阿婶命令佣人的声音:扫扫这儿,扫扫那儿,不要那样,要这样!
hua生和我睡一张床,当然,我们的被窝是分开的。哪像你现在在mei国,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毯子和床单,而是把什么东西都堆在shen上。我们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就像两个蚕茧,可暖和啦。
那天早上,hua生把她的被子拉过去蒙在tou上,想再睡一觉,但这时我们听见新阿婶在喊,"hua生,你这个懒丫tou,你在哪儿?"
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