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儿恍惚。

他兴地举起杯，说：“我要结婚了，大家一杯。”

然后我想起猪狂奔在场的影，他跑得疲力竭，夜星光洒满年轻的面孔，似乎这样就可以追到自己心的姑娘。

再后来，在人们奇怪的光中，猪和师崔一起上晚自习。

后来，猪白天旷课，举着家教的纸牌，去路边找活儿。

他说：“那时候，所有人不相信她，只有我相信她。所以，她也相信我。”

他用力说：“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以后我也会一直这么的。”

我们聊到宿舍里那段饥饿的岁月，笑成一团。

猪拍着桌喊服务员，再来一打炭烤生蚝，多加蒜蓉，烤到吱吱冒就赶上。

每张桌的屉里，打废的IP电话卡日积月累，终于超过了烟盒的度。

煲电话粥。他们扭动，发呵呵呵呵的笑声，窃窃私语。

我大醉，想起自己端着泡面，站在台上，看校园的漫天大雪里，

他说：“那天崔哭成了泪人。从此她永远都是个偷人家钱的女生。”

猪的太太就是崔。

那崔的室友接的电话，说她已经换宿舍了。

我，我相信。

他躺了半天，挣扎着爬起来，猛然冲向女生宿舍，我怎么追也追不上他。

他说：“那时候，我家教赚了儿，想去还给钱被偷的女生，让她宣布，钱不是崔偷的。结果等我赚到费用，那个女生居然转学了。”

第二天，堂前面的海报栏人攒动，围满学生。我路过，发现猪在人群里面。于好奇，我也挤了去。

猪结婚前来南京，我们再次相聚。再也不用考虑一顿饭要多少钱，聊着往事，却没有人去聊如今的状况。因为我们还生活在那首诗歌中，它被十年时间埋在泥土内，只有我们自己能看见。

虽然我不明白他哭什么，但总觉得心里也有些难受。猪扭转，盯着我说：“崔一定是被冤枉的，你相不相信？”

我们朗读刚写好的情书，字斟句酌，比之后工作的每次会议都认真，似乎这样就可以站在天的丛永不坠落。我们没有秘密，我们没有顾虑，我们像才华横溢的诗歌，无须冥思，就自由生长，句句押韵，在记忆中铭刻剪影，光闪烁，边缘耀。

我突然角，用力。

当天夜里，猪破天荒地去场跑步。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不惜力地跑。一圈两圈三圈，他累在草地上。

猪很愤怒。他没有人可以打电话。他决定打电话给师，师叫崔。

到冬天，漫天大雪，猪打着伞，边依偎着小巧的崔。

猪失魂落魄了一晚上。

他举起杯，笑了，说：“一旦下雨，路上就有肮脏和泥泞，每个人都得踩过去。可是，我有一条命，我愿意努力工作，拼命赚钱，要让这个世界的一切苦难和艰涩，从此再也没有办法伤害到她。”

很快他喝多了，趴在酒桌上，小声地说：“张嘉佳，崔没有偷那笔钱。”

海报栏贴了张警告：某系某级崔，盗窃宿舍同学人民币共计两千元整，给予通告批评，同时已由公安局理。

我们在网吧通宵，忽而睡觉忽而狂笑。我们在堂喝二锅，两通红，说兄弟你要保重。我们步伐轻快，在图书馆，在草地，在边喝啤酒，借对方的IP卡打长途，在对方突然哭泣时沉默着，想一个有趣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几年前曾经回到母校，走那栋宿舍楼。站在走廊里，总觉得推开308，门内会团团坐着四个人，他们中间有个脸盆，泡着大家集资购买的几袋方便面，每个人嘴里念念有词。

大家议论纷纷。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去拉猪，发现他攥着拳，睛里全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