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社会组织、道路与建筑虽是完整,只因他们当年所用的是精密的结绳记事,已有契川话而没有文字,一些生活细节便难地考查了。那么唱游诗人呢?吟唱的人必是有的,这座迷城为何没有故事?我深深的呼吸了几回,将自己安静下来,对着不语的自然,发出了呼唤。另一度空间里固执的沉默着,轻如叹息的微波都不肯回给我。“阿木伊——阿木伊——”改用契川语的音节在心中呼叫着:“来吧,来吧!”众神默默,群山不语。云来了,雨飘过,脚下的废城在一阵白絮中隐去,没有痕迹。“咦…哈罗!”那边一个也爬上来的人好愉快的在打招呼。原来是伊莲娜餐室中合用过一张桌子的加拿大人。“你也来了?”我笑着说。“不能再等罗!这儿看完就去波利维亚!”“啊!这里好——”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自己一分心,跟来人说了些话,那份专注的呼吸便放下了。就因这份轻松,那边的空间不再因我个强大内聚力的阻挡,微微的有了反应。方要去扑捉那份异感,身边的青年又开始说话了。“这里有鬼,你还是下去吧!”我拉拉披在身上的雨布,慢慢的说。听了这话他大笑起来,脱下了外套抖着沾上的雨,一直有趣的看着我。“怎么样,一同下去喝杯咖啡吧?”他问。“不能——”我失礼的喊了出来。“你先去,我一会便来,好吗?”又说。“也好,这儿突然冷起来了,不要着凉啦!”那人以为是推脱他,赧然的走了。细细碎碎的雨声撒在塑胶布上,四周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迹。有东西来了,围在我的身边。空气转寒了,背后一阵凉意袭上来。——不要哭,安息啊,不要再哭了!啜泣和呜咽不停,他们初来不能交谈。可怜的鬼魂,我的朋友,有什么委屈,倾诉出来吧,毕竟找你们、爱你们的人不多!云雨中,除了那条河水愤怒的声音传到高地上来之外,一切看似空茫宁静而安详。我将自己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静坐了好久好久,雨雾过去了,淡淡的阳光破空而出。听完最后几句话,不敢让那边空间的灵魂为我焦急,收起了雨布便住山下跑去。游人早都去吃饭了,迷城中稀稀落落的几只骆马在吃草。“米夏——”我叫喊起来。“米夏——米夏——米夏——”山谷回答着我。在那座废城内快速的找了一遍,只有吹奏音乐的印地安人躺在石块上。“看见了我的同伴没有?”我问他们。“你是一个人来的呀!”你们说。我跑着离开迷城,背后一阵麻冷追着不放。停下来再看了一眼阳光下绿野里的废墟,心里轻轻的说:“再见了!”“不要悲伤,再见了!”我又静了一会儿——灵魂,我的朋友们散去,肩上也不再冷了。米夏根本就好好的坐在山谷外边的餐厅里吃中饭。“快吃!我们赶火车回斯各去。”我推推他快快吃光了的盘子,一直催着。“不是今天去住‘热泉’的吗?”“现在突然改了!”“才三点钟吔!”“火车要早开的,不等人啦!”“你怎么晓得?”“不要问啦?反正就是晓得了——”眼看最后两班巴士也要走了,我拉起米夏来就赶。经过那个还在栏杆上靠着的加拿大人,我急问他:“你不下去?”“也许坐六点半的那班火车——”“请你听我一次,这班就走,来嘛!”我向他喊,他摇摇头,我又喊了一遍,他仍是不动。“你神经了?跟你旅行实在太辛苦,行程怎么乱改的。”米夏跳上了公车,气喘喘的说。“那个加拿大人没有走?”我回身张望。“他的自由呀!”“唉!傻瓜——”我叹了口气,这才靠了下来。巴士停了,我跑去购票口要火车票,回程给我的,竟是来时同样的座号。三点二十分,铁轨四周仍是围了一大群游客在买土产,不肯上车。“上来吧!他们不通知开车的!”我对一组日本家庭似的游客叫着,他们带了两个孩子。“还有二十分钟!”下面的人说。“你急什么呢?”米夏不解的说。便在这时候,火车慢慢的开动了,连笛声都不鸣一下就开动起来。下面的人一片惊呼,抢着上车,好几个人追着火车跑,眼看是上不来了。我趴在窗口怔忡的注视着河水,它们的狼花,在河床中冲得已比岸高。“我睡一会儿,请不要走开!”对米夏说完了这话,再回望了一眼青峰顶上的那片高地,靠在冷冷的窗边,我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