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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痕(2/2)

况且我们的五哥哥也曾用他的智力和技术来发明富有趣味的玩意,我现在想起了还可以神往。暮的时候,他领我到田野去偷新蚕豆。把的生吃了,而用老的来“蚕豆龙”。其法,用煤纸火把老蚕豆荚熏得半熟,剪去其下端,用手一,荚里的两粒豆就从下端,再将荚的端稍稍剪去一,使成一个小孔。然后把豆荚放在里,待它装满了,以一手的指住其下端而取来,再以另一手的指用力压榨豆荚,一条细长的带便从豆荚的端的小孔内。制法巧的,可达一二丈之远。他又教我“豆梗笛”的法:摘取豌豆的梗长约寸许,以一端中轻轻咬嚼,时便发喈喈之音。再摘取蚕豆梗的下段,长约四五寸,用指爪在梗上均匀地开几个,作成豆的样。然后把豌豆梗这笛的一端,用两手的指随意启闭各奏起来,其音宛如无腔之短笛。他又教我用洋蜡烛的油作的浇造和塑造。用芋艿或番薯镌刻的印版,大类现今的木版画。……诸如此类的玩意,亦复不胜枚举。

五哥哥。而五哥哥的可惊可喜的行状,与我的儿童时代的乐,也便跟了这回想而历历地浮前来。

现在回想他这玩耍,实在近于为的戏谑。但当时他心地创作,而心地欣赏的孩,也不止我一个。世间的严正的教育者,请稍稍原谅他的顽!我们的儿时,在私塾里偷偷地玩了一个折纸手工,是要遭先生用铜笔在额骨上猛钉几下,外加在至圣先师孔之神位面前跪一支香的!

他的行为的顽,我现在想起了还觉吃惊。但这行为对于当时的我,有莫大的引力,使我时时刻刻追随他,自愿地他的从者。他用手捉住一条大蜈蚣,摘去了它的有毒的钩爪,而藏在衣袖里,走到各,随时拿来吓人。我跟了他走,欣赏他的把戏。他有时偷偷地把这条蜈蚣放在别人的瓜上,让它沿着那人的额骨爬下去,吓得那人直起来。有时怀着这条蜈蚣去登坑,等候邻席的登坑者正在拉粪的时候,把蜈蚣丢在他的上,使得那人扭着,累了满的粪。又有时当众人面前他偷把这条蜈蚣放在自己的额上,假装被咬的样而号淘大哭起来,使得满座的人惊惶失措,七手八脚地为他营救。正在危急存亡的时候,他伸起手来收拾了这条蜈蚣,忽然破涕为笑,一缕烟逃走了。后来这戏法渐渐穿,有的人警告他说,若是再拿蜈蚣来,要打颈拳了。于是他换来:他躲在门,等候警告打颈拳的人将走门,突然大叫一声,倒在门槛边的地上,撞,哭着嚷着,说是践踏了一条臂膀的大蛇,但蛇是已经攒榻底下去了。走门来的人被他这一吓,实在魂飞魄散;但见他的受难比他更,也无可奈何他,只怪自己的运气不好。他看见一群人蹲在岸边钓鱼,便参加去,和蹲着的人闲谈。同时偷偷地把其中相接近的两人的辫结住了,自己就走开,躲到远去作上观。被结住的两人中若有一人起去,稽剧就演来给他看了。诸如此类的恶戏,不胜枚举。

现在我对这些儿时的乐事久已缘远了。但在说起我额上的疤的来由时,还能烈地回忆神情活跃的五哥哥和这兴致蓬的玩意儿。谁言我左额上的疤痕是缺陷?这是我的儿时乐的佐证,我的黄金时代的遗迹。过去的事,一切都同梦幻一般地消灭,没有痕迹留存了。只有这个疤,好象是“脊杖二十,刺军州”时打在脸上的金印,永久地明显地录着过去的事实,一说起就可使我历历地回忆前尘。仿佛我是在儿童世界的本贯地方犯了罪,被刺到这成人社会的“远恶军州”来的。这无期的刑虽然使我永无还乡之望,但凭这脸上的金印,还可回溯往昔,追寻故乡的丽的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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