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姑内里其实是个很泼辣蛮横但能明的妇人，她不屑地撇了撇嘴，用鼻孔了个气音儿“呵！这么几年下来，姑娘您还不懂世上人的冷么！

于是就恨恨地罚栾事在崔氏的院前跪上了数个时辰，直跪到冻伤了他的一双，落下了伤及本的残病来。事后崔氏了好些功夫才把这事在平公主面前遮掩下来。

漪娴啪地一声阖上了香盒的盖，心中百转千回，想着不几日该找个功夫，银两为她打打，怎么说俏河也是滴滴长大的女孩儿，岂能白白在清苦的庄里受了这样的罪？

当时崔氏是想以恩立威，暂且宽恕栾事一回，让他记自己一个人情，可是俏河因为在玩伴们面前失了言、最终没穿上那件白狐裘衣而备丢了面，就将怒火转嫁到了栾事的上。

谁知那年冬雪太，山林里寸步难行，栾事和庄里的佃小厮们了数月也最终未猎到白狐来，只得战战兢兢地到府里请罪。

如今父亲却把俏河送到栾事的庄上，可想而知拜踩低的下人们会怎么样待她了。只怕不是顿顿残羹冷饭，生生磨死了她。漪娴大惊。

许观音当时倨傲地抬着下：“她的亲爹不、亲娘犯浑，可我长嫂为母，断不是小家气待了庶女的人，我们府里姑娘日常吃喝些什么，到庄里一应还发下去给她就是了。可别真像她亲爹说饿死了她。这钱也从我的账上走。

这个姓栾的，祖上就是柳家的家生，当年他祖父是被柳贵妃亲名了平公主的陪嫁事的，所以人人都敬三分，动不得他们的位。

有年俏河正稀罕几张白狐儿氅衣，特地在那年夏日就叮嘱栾事、要在他庄的山林里猎来，准备好了冬天时候送来给她。

她该恨，也是恨这些年自己亲生父亲的淡漠和崔氏绵里藏针的算计。冤有债有主，她是懂的。邱姑一见漪娴这副模样。

那几个爷们被她连累的官儿都不了。前程是一指望都没有了。不生吞活剥了她都是好事，还关照她？想得倒是了！这时候谁还惦记一个爹生一个娘养的情分？至于崔家，如今已避他们如蛇蝎一般，更不会上门搭救了。”

事的庄！这下倒有她的福享了。哼。”她记得这个栾事。

她病中不装扮，今日也是为了祖父和父亲接她回家来，才撑着涂了脂粉，瞄了脂，妆着致的面容，穿了清素淡雅的嘉陵绿百迭裙，内衬着米汤的丝缎抹，螺青响云纱长褙。

忽觉这样的父亲才是她一贯记忆中所熟知的那个形象，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她轻声问：“僖辉他们几个她的同母兄弟呢，也不说话吗？还有那个刚当了官的崔戍，正是她的亲舅舅家呢。”

就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无奈地叹了气，又说“这不劳累您多愁多思的，我的姑娘。实则许夫人早就叮嘱过栾事，不许下的人苛待了二姑娘，还一概照着她从前的月例银发下去，您和许夫人啊…一个个都是豆腐似的心。”

越发衬得她的段纤细柔弱，清瘦地如一只蝴蝶的脆弱翅膀，则矣，似乎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样。

涂金香兽狻猊香炉中缓缓溢淡雅的荔枝香来，升起一袅袅的青烟后又转瞬即逝。漪娴低拨中手中的一方绿釉印莲纹香盒，心冷得像是秋日寒雨后的一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