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刺克厉夫走到她椅背后，向前探，却让她看不见他那因激动而变得发青的脸。她回过望他；他不许她看；他突然转，走到炉边，站在那儿，沉默着，背对着我们。林惇夫人的目光疑惑不解地跟着他：每一个动作在她心里都唤起一新的情。在一阵沉默和长久的凝视之后，她又讲话了；带着愤慨的失望声调对我说——

她异常激动地站起来，靠着椅的扶手。听了那真挚的乞求，他转向她，神是完全不顾一切了。他睁大着双，着泪，终于猛地向她一闪，激动地起伏着。他们各自站住一刹那，然后我简直没看清他们是怎么合在一起的，只见凯瑟琳向前一跃，他就把她擒住了，他们拥抱得的，我想我的女主人绝不会被活着放开了：事实上，据我看，她仿佛立刻就不省人事了。他投到最近的椅上，我赶忙走上前看看她是不是昏迷了，他就对我咬牙切齿，像个疯狗似的吐着白沫，带着贪婪的嫉妒神把她抱。我简直不觉得我是在陪着一个跟我同类的动：看来即使我跟他说话，他也不会懂；因此我只好非常惶惑地站开，也不吭声。

“现在还要怎么样呢？”凯瑟琳说，向后仰着，以突然沉下来的脸回答他的凝视：她的不过是她那时常变动的神状态的风信标而已。“你和埃德加把我的心都碎了，希刺克厉夫！你们都为那件事来向我哀告，好像你们才是该被怜悯的人！我不会怜悯你的，我才不。你已经害了我——而且，我想，还因此心满意足吧。你多壮呀！我死后你还打算活多少年啊？“

现在你不该沉着脸。到我这儿来呀，希刺克厉夫。”

“不要把我折磨得跟你自己一样地发疯吧，”他叫，扭开他的，咬着牙。

“但愿我能抓住你不放，”她辛酸地接着说“一直到我们两个都死掉！我不应该你受什么苦。我才不你的痛苦哩。你为什么不该受苦呢？我可在受呀！你会忘掉我吗？等我埋在上里的时候，你会快乐吗？二十年后你会不会说，‘那是凯瑟琳·恩萧的坟。很久以前我过她，而且为了失去她而难过；可是这都过去了。那以后我又过好多人：我的孩对于我可比她要亲多了；而且，到了死的时候，我不会因为我要去她那儿就兴：我会很难过，因为我得离开他们了！’你会不会这么说呢，希刺克厉夫？”

“你是不是被鬼缠住了，”他凶暴地追问着“在你要死的时候还这样跟我说话？你想没想到所有这些话都要烙在我的记忆里，而且在你丢下我之后，将要永远更地啮着我？你明知你说的我害死你的话是说谎；而且，凯瑟琳，你知我只要活着就不会忘掉你！当你得到安息的时候，我却要在地狱的折磨里受煎熬，这还不够使你那狠毒的自私心得到满足吗？”

希刺克厉夫本来是用一条跪下来搂着她的。他想站起来，可是她抓着他的发，又把他下去。

在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来，这两个人形成了一幅奇异而可怕的图画。凯瑟琳很有理由认为天堂对于她就是放之地，除非她的神也随同她的一起抛开。在她现在的面容上，那白白的双颊，没有血的，以及闪烁的睛都显一狂野的要复仇的心情；在她的握的手指中间还留有她刚才抓住的一把发。至于她的同伴，他一只手撑住自己，一只手握着她的胳膊；他对她那温存，对于她当时的健康状况是很不适合的。在他松手时，我看见在那没有血的肤上留下了四条清清楚楚的紫痕。

命！我怎么受得了啊？”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那声调并不想掩饰他的绝望。现在他这么切地盯着她，他的凝视是这么烈，我想他会泪的。但是那对睛却燃烧着极度的痛苦：并没化作泪。

“我不会得到安息的，”凯瑟琳哀哭着，到她的衰弱，因为在这场过度的激动下，她的心猛烈地、不规则地动着，甚至得能觉察来。她说不话来，直到这阵激动过去，才又接着说，稍微温和一些了。

“啊，你瞧，耐莉，他都不肯暂时发发慈悲好让我躲开坟墓。我就是这样被人啊！好吧，没关系。那不是我的希刺克厉夫。我还是要我那个；我带着他：他是在我灵魂里。而且，”她沉思地又说“使我最厌烦的到底还是这个破碎的牢狱，我不愿意被关在这儿了。我多想躲避到那个愉快的世界里，永远在那儿：不是泪模糊地看到它，不是在痛楚的心境中渴望着它；可是真的跟它在一起，在它里面。耐莉，你以为你比我好些，幸运些；完全健康有力：你为我难过——不久这就要改变了。我要为你们难过。我将要无可比拟地超越你们，在你们所有的人之上。我奇怪他不肯挨近我？”她自言自语地往下说“我以为他是愿意的。希刺克厉夫，亲的！

“我并不愿意你受的苦比我受的还大，希刺克厉夫。我只愿我们永远不分离：如果我有一句话使你今后难过，想想我在地下也到一样的难过，看在我自己的份上，饶恕我吧！过来，再跪下去！你一生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是啊，如果你生了气，那今后你想起你的气愤就要比想起我那些暴的话更难受！你不肯再过来吗？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