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神话是人类的天。对那些类萃的人，如果他们生活中有什么令人到诧异或者迷惑不解的事件，人们就会如饥似渴地抓住不放，编造神话，而且信不疑，近乎狂。这可以说是浪漫主义对平凡暗淡的生活的一抗议。传奇中的一些小故事成为英雄通向不朽境界的最可靠的护照。瓦尔特·饶利爵士②之所以永远珍留在人们记忆里是因为他把披风铺在地上，让伊丽莎白女皇踏着走过去，而不是因为他把英国名字带给了许多过去人们从来没有发现的国土；一个玩世不恭的哲学家在想到这件事时肯定会哑然失笑的。讲到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生前知他的人并不多。他树了不少敌人，但没有下什么朋友。因此，那些给他写文章的人必须借助于活跃的想象以弥补贫乏的事实，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非常清楚，尽人们对思特里克兰德生平的事迹知得并不多，也尽够浪漫主义的文人从中找到大量铺陈敷衍的材料，他的生活中有不少离奇可怕的行径，他的格里有不少荒谬绝的怪僻，他的命运中又不乏悲壮凄怆的遭遇。经过一段时间，从这一系列事情的演绎附会中便产生了一个神话，明智的历史学家对这神话是不会贸然反对的。

①《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生平与作品》，哲学博士雨果·魏特布瑞希特-罗特霍尔兹着，莱比锡1914年施威英格尔与汉尼施版，原书德文。（作者注）

②瓦尔特·饶利爵士（1552？—1618），英国历史学家及航海家。

莫利斯·胥瑞在他那篇驰名的文章里简单地勾画了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的生平；作者有意这样吊一下读者的胃。他对艺术的情毫不搀杂个人的好恶，他这篇文章的真正目的是唤起那些有脑的人对一个极为独特的天才画家的注意力。但是胥瑞是一个善于写文章的老手，他不会不知，只有引起读者“兴味”的文章才更容易达到目的。后来那些在思特里克兰德生前曾和他有过接的人——有些人是在敦就认识他的作家，有些是在蒙特玛特尔咖啡座上和他会过面的画家——极其吃惊地发现，他们当初看作是个失败的画家，一个同无数落魄艺术家没有什么不同的画家，原来是个真正的天才，他们却臂失之。从这时起，在法国和国的一些杂志上就连篇累牍地现了各式各类的文章：这个写对思特里克兰德的回忆，那个写对他作品的评述。结果是，这些文章更增加了思特里克兰德的声誉，挑起了、但却无法满足读者的好奇心。这个题目大受读者迎，魏特布瑞希特-罗特霍尔兹下了不少工夫，在他写的一篇洋洋洒洒的专题论文①里开列了一张篇目，列举富有权威的一些文章。

罗伯特·思特里克兰德牧师偏偏不是这样一位明智的历史学家。他认为有关他父亲的后半生人们误解颇多，他公开申明自己写这传记③就是为了“排除某些成为传的误解”这些谬传“给生者带来很大的痛苦”谁都清楚，在外界传播的思特里克兰德生平轶事里有许多使一个面的家到难堪的事。我读这本传记的时候忍不住哑然失笑，但也暗自庆幸，幸好这本书写得实在枯燥乏味。思特里克兰德牧师在传记里刻划的是一个贴的丈夫和慈祥的父亲，一个格善良、作风勤奋、品行端正的君。当代的教士在研究人们称之为《圣经》诠释这门学问中都学会了遮掩粉饰的惊人本领，但罗伯特·思特里克兰德牧师用以“解释”他父亲行状（这些开行动都是一个孝顺的儿认为值得记住的）的那思辩，在时机成熟时肯定会导致他在教会中荣获显职的。我好象已经看到他那骨健的小上了主教的裹了。他的是一件危险的，但或许是很勇敢的事，因为思特里克兰德之所以名传遐迩，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人们普遍接受了的传说。他的艺术对很多人有那么大的魅力，或者是由于人们对他格的嫌恶，或者是对他惨死的同情；而儿的这旨在为父亲遮羞掩丑的传记对于父亲的崇拜者却不啻当浇了一盆冷。思特里克兰德的最重要的一幅作品《萨玛利亚的女人》④九个月以前曾

克兰德绘画的评论》，尔兰皇家学院会员德华·雷加特着，1917年丁·克尔版。（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