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这时记起那个死去的妹，在临嫁人时象也说过这样一类话语，二十年来的人事浮上了底，心中有凄惶，不想再说什么了，过一会儿就回到自己那小小书房去了。

“到那时你想爬起可迟了。”

“因为这样你成为孤立的人了。”

“你是一个英雄，可是将来一定跌在平凡的阱里。一个同习惯作战的人，到后来总是免不了粉碎骨。”

“我相信这是舅父的好意，可仍然不大适合于我的情。

“你永不追悔吗？”

“因为我认定那是愚蠢事情。”

“萝，你的白的本领可太好了。你说的使我无从反驳。

然保留到一人类最愚蠢的本能。他见到我同一个学生稍稍接近了一，就要妒嫉。他虽然极力隐忍到他这弱，总仍然不能不在言语上态度上轻视旁人。因为这样，我把问题向他提来了。我是因为不承认我的男，用得着妒嫉，使我负一条约上义务，所以同陈白分手了的。现在士平先生不幸，又为了这事，把我对他的幻想失去了。”

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只怕这些只是你的言语，却不是你的思想。你是好象因为说过了才去，却不是要的才说来。我劝你不要演剧了，不去每天演读剧本，是因为你可以得到一个机会，运用你的思想比运用你的多一。”

“萝，你的言语越说越危险了。我担心你的未来日，我愿意你不要演剧了。”

萝懂得舅父的心情。只要舅父不和她说话，她的没有了用时，她就可以会得到这绅士对于她的关心的。把舅父的意见去考虑，也是一可能的事，但她知考虑原是一愚行，因为凡是事情凭了考虑去应付，不过是可以置那件事到自己合意一情形下去罢了。凡事合自己意时就很少同时能合别人的意。所以她认为考虑仍然近于愚蠢答应了舅父去考虑，其实结果说什么，她在考虑以前也就知了。

我正想从言语上建设我的真理，我可以求生活同言语一致。”

“我不为这个所威胁。我明知用舅父生活作证，是保守得到了胜利。可是我现在应当选择那使我粉骨碎的事，机会一来，我就非常勇敢下阱里去！”

“不是为自己，完全为你——也可以说，完全为其他的人。

“舅父的意思又是在为你自己打算了。”

在这里我不得不说士平先生把你带到不幸方向上去，你慢慢变成剧本上的角，不再是往日的你了！”

“我决不这样懦怯！若是说追悔原是人类所有的一本能，这一定是那些喜悲呀愁呀男女所有的本能。”

“因为这样舅父就悲观了？”

“舅父，我服从你了！并不是因为你的真理，是因为你的可怜。我应当使你快乐一，这是我所觉到的一对人的责任。你说的话我再去想想，若想得明白，我一定还能使你快乐的事！”

“你这试验仍然是危险的，所以我总觉得不大好，要我说为什么不好也找不理由，但舅父的顽固是建设到四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上，这个是你很分明的。”

“人要那么聪明有什么用？人是应当——”“我想我应当的是去生活。我喜的就是好的。我要的就去拿来，不要的我就即刻放下。舅父，我正在学一个好人，德，正义，都建筑在我生活态度上面。舅父不要以为我还是小孩了，我要舅父信托我，比要别人我还。因为得到舅父的信托，我才可以不受这一方面的拘束，去勇敢的人。”

她把话太说多了，都不大有用，这是她很懂的。她想到沉默，因为沉默便是休息。可是沉默的机会一来，她就寂寞起来了。同一切人说话时，在言语上她看她自己是一个英雄，抵抗的无不披靡，反驳的全属失败。同一切人在一时，她也看她自己是一个英雄，项的即刻柔，骄傲的变成谦卑。但把自己安置到无人的境界里去，敌人既然没有，使她气壮神王的一切皆消失在黑暗里，她就恐惧起来了。她于是愈思索愈见得惶恐，但愿意自己十分安分的一个平常女人，但愿同过去的前的离开。…这些心情同时扰到这人灵魂，表面上是看不来的。为了不能那么过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反省日，她心想，她应当是世界上闹里活下去的人，舅父的劝告，虽一时使她冷静一，到第二天，她仍然是往日的她，又在一动的生活中生活了

“那你此后再演戏不演？”

“我羡慕的就是孤立无援。我希望的就是独行其是。”

“为什么戏也不演了呢？恋同演戏完全是两件事。我为演戏而同他们去在一，谁也不能使我难堪。还有，是我因为好奇，我要演戏，才能满足我这好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