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两三天后，我同大医院的副院长走在岁暮的大街上。是更半夜时分。医生带着醉态说：

“果然，参加保险呀。”

“她不是说，要是她死了，我就可以讨个有钱的姑娘吗。”

我仿佛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主意，生命保险这东西就浮现在我脑海里。然而，还是个年轻学生的份，竟认真地思考着这事，自己不免到很不光彩。

“你妻好像在街迷失了方向。”

“你这个人真傻啊…”他竟发奇的声音，向我扑了过来。那猛劲险些使我掉沟渠里。

“不知。”

“我看你怪寂寞的。有时望着，总觉得实在受不了。总觉得你孤只影，太寂寞。影是畸形的呀。心灵的影啊，从小时候起，境遇就不好。是学生又有什么关系呢，结婚吧。要不然就没法救了。我来关照你，给你学费，让你成立家，保证你的生活。我关照前来医院看病的患者之家有的是。总觉得影是畸形的啊，影。”

“医生说了，医生说你是个迷信家呐。是迷信家呀…而我是个医生。”

而近乎把情放置在男于掌心上的情影。这瞬间闪过早丧双亲的孤儿也许会早死之类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不像个姑娘而是个女人。我没有运用向牧师馆勤杂工的女儿倾诉自己的境遇以博得她落泪的策略。我只是说声“我想（与你）结婚。”她简单地回应一句“好”事情就成了。再说，我也没有说“我可能早死你也认了吗？”我觉得自己没有这样说，对她仿佛是一诈骗。我把这诈骗的辩解，留待将来再说。凭借一努力，虚弱者也可能成为健康者，不一定不能把寿命延长十年、二十年。而且，我没有勇气决认定自己是个不能结婚的人，就像自己不能决相信自己会早死这思绪渗透到心灵的每个角落一样。这两东西，都以几许暗的自我宿命的情，沉湎在忧郁的游戏中。但是，自己对待姑娘抱有自责的念，这心情让自己没有一时舒畅过。我把这心情对A或B都隐藏了起来。因此，当B说“是战死的”时候，我心想：“果然谁都这样认为吗？”从而到自己仿佛被突然推下的峡谷里。

“你是个医生，能说这样的话吗？医生…”

（叶渭渠译）

“那也不错嘛，有生命保险呀。”

“死不了。”

第二天早晨，姑娘的父亲答复我同意这桩婚事。他一边兴地听我说，再过不多久，过年时我带着他女儿来探望他，一边慢慢腾腾地迈下雪山，一直把这个多半会早死的未来女婿送到了车站。

“嗨，在街角巷捡个穷姑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