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迎面来了常班长，背上背着一箱手榴弹。小谭把碎电线扔在里，一步跨到班长旁：“给我！班长！”

班长的脸扁，睛很长，珠总得左右移动好几次才能定住。好容易定住珠，他又又倔地问：“吗？”“我替你背！老…同志！”小谭不忍看老班长还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爬山过。

班的时候，他不再用以前常去的小隐蔽，而始终在河滩上，守着渡的电话线。小离渡还有三十来米远，他不愿跑来跑去，耽误时间。粮随带着，渴了就嚼一块冰——他纳闷：为什么吃冰还压不住胃火，嘴角依旧烂着那么一小块儿呢！只在拾起不少炸断的碎线的时候，他才跑回小，储藏起来。他珍惜那些碎线，象战士们珍惜弹那样。

两个青年相遇，总要抓空儿手拉手地谈一会儿。季劝明超努力学习文化，明超劝季多锻炼：“你的单薄，再加把劲儿，练成个铁打的人！”

黄昏以前，敌人向渡发了几排炮，炮一，谭明超就听得，是哪一炮，和要往哪里打。炮到，他轻快地卧倒；炸过后，他上接线。地上、冰上、空中（空炸），弹片飞，可是他好象会找弹片的隙，既能躲开危险，又能张地工作。

小谭知班长的倔脾气，所以一方面敬重他，一方面又想调一下。“我替你背过去，你不是怕那条‘绊索’吗？”老常火啦。“我怕？我打仗的次数总比你认的字多！我愿早早地打一仗，歼灭敌人，不再受这条‘绊索’的气！我受够了！”

“你有你的任务，我有我的任务，小家伙！”班长决定不肯放下背上的负担。

拾了些碎线，他往小那边跑，正遇上几位工兵来搭桥。渡的木桥是天天黄昏后搭好，拂晓以前撤去，以免教敌人的炮火打烂。

青年的秀气的小长脸红起来。不行，逗嘴也逗不过这个老家伙。认输吧！他岔开了话：“坐坐，班长！桥还没搭好呢。”仍然背着箱，班长坐在外的一块大石上。

小谭虽然中不说，心里却不能不承认老常的话一也不错。前些天，他自己不是要求过贺营长带他去攻打敌人么？但是，新同志不甘心在老同志面前服；再说，他知常班长心里喜他，跟“老儿”扯扯也不算犯错误。“打就打，守就守，我全不怕！全得听命令！反正在这儿，敌人的炮一，我就知它往哪里打！”

小谭没来得及回话，只好往小那边走，心里有些不兴，没摸着跟好友扯几句。

季没辜负党、团的培养和好友的鼓励。去年初冬，桥被冲断，木下去，教一堆碎石拦住。他下了，将要到零度的！一气在里泡了四十分钟，把木全捞了上来。事后，他已人事不知，全冻紫。一位炊事员把他背到炕上去，好久，他才苏醒过来。

后来，两位青年又见了面；小谭握住同志的手，半天没有说话来。直到嘴停止了颤动，他才结结地说：“小闻！你，你行！我必须，必定向你学习！”今天，季忙着去搭桥，只怒冲冲地说了一句话：“小谭，什么时候总攻那边？”他向东指了指“把我炸成八半也甘心！”说罢，就向渡跑了去。

工兵班的闻季是小谭的好友，彼此也是在渡上由相识而互相敬起来的。他俩都是湘西人。不过，这倒无关要。更重要的倒是二人都年轻，都是团员。闻季上过小学，有“文化”这并没使小谭疏远他，虽然小谭家里很穷，也没读过书。闻季对业务学习非常积极，大家午睡的时候，他不肯睡，还用小木块作桥梁的模型。学习了三个月，他考了第一名。小谭佩服小闻的这劲儿。心里的劲儿一样才能是同志。

“我受够了气！”是战士们大家都想说的一句话。本来是嘛，驿谷川东边方圆十来里地都日夜被敌人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敌人看得清清楚楚的，枪炮随时向我们打来。白天，这里没有一个人影；夜晚，我们才能活动。我们不怕吃苦，我们可受不了这个气！

“敌人的炮没，我就知！”班长的长睁得极大，鼻洼那溜儿显要笑的意思，欣赏着自己的俏与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