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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用的狗(5/6)

欢迎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赫罗德被他唯一的朋友用来欢迎他的这种冷淡、客观的态度吓了一跳。可是聚集在他身上的这种东西,这黑糊糊的一团由痛苦、鲜血和罪孽构成的大杂烩太多了,多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对贝克尔倾诉衷情…他把过去根本无法写在信上的一切都讲给贝克尔听…当他讲完时,他再也没吭一声,再也没提任何问题,而只是无可奈何地望着贝克尔。他给我讲,他平生第一次在这—时刻感到完完全全的孤单无助。而贝克尔却什么也没有对他讲。贝克尔看起来好像是官方的人,他的身份是牧师,是由国家支付薪金的官员。他心里有所触动,但是他的人性却被他耳闻目睹和亲身经历的一切,被撤退时骇人听闻的暴行…被饥饿、困惑、恐惧和炸弹弄得麻木不仁。贝克尔留给他的只有几句空话,几句那种方式的空话…您知道,这样一些从文化货摊花五分钱就能买到的现成格言,就像在某些忏悔室里那样,在赦罪后分发给忏悔者,每人一句…这个人走了…下一个再来。贝克尔当然是劝他去忏悔,去祈祷,去做一个好人…你瞧!”神甫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我倦容满面的脸使劲地转过来…他的双眼激动得像闪耀的火光…他那可怜的、苍白的面孔已经变得绯红…他的嘴在抽搐着。我们就像吵架的人那样,差不多已经相对而立…就像吵架的人那样,站在这里,在放着这条不中用的狗的尸体的木板床边!可我是这么疲倦,这么疲倦…然而在我内心深处,很深的深处,却存在着对于这一人类命运难以抑制的极大兴趣。我必须听到这种命运的结局。“您瞧,”他悲叹着。“这种事我可以说是一清二楚,因为我自己就无数次地这样做过…我可以具体地想象到当时的情景。贝克尔同他已经没有私人关系了…面对这种可怕的痛苦,他除了具有一种职业性的、公事公办的冷漠之外,一无所有…他也许麻木不仁,就像人们作为一个听取忏悔的神甫所能做到的那样麻木不仁…我的上帝,通奸和卑鄙,如此而已,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您作为医生也许明白这一点…对您来说,—具尸体并不像对于好几千尽管爆发战争,却没有见过这么多尸体的人那样,根本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对于我们神甫而言,没有埋葬的尸体往往也不像对于任何一个还从未看到过所谓正派人内心深处的人那样,能使我们激动,能打动我们的心。我的上帝…您瞧,贝克尔就是如此,另外,您还要考虑到这种情况:最后几个月那骇人听闻的疯狂刚刚过去,出现了某种程度的风平狼静,一种惨遭毁灭后的风平狼静…贝克尔对他态度冷淡。也许是漠不关心,也许甚至可以说是心不在焉…赫罗德说:‘他简直把我推回到了我那一钱不值的境地…’这时,他陷入了要毁灭—切的怒火之中…

“另外,再加上他很可能被那些曾经观察他,怀疑他的人告密…警察在找他…他不得不经常变换藏身之地…他简直是在瓦砾堆里被人追赶着。他最后总算在城里一大片废墟中间的一个被夷为平地的房子下面,找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很容易进去,却很难发现。在他成为‘不中用的狗’之前,他在这里怒气冲天、仇恨满腔地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后来,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几个帮凶,尽管他对自己的帮手总是盛气凌人,态度傲慢,但是在他看来,最最可怕的事情却是孤立。他们首先给自己抢了一套舒适的家具。然后,他有一个非常冷静的计划——他们用偷来的货物进行精心策划的黑市交易,积累自己的原始资金,他们在住所里堆满了储备物资,然后便开始了可怕的游戏,这些计划全都出自他一人之手,他是公认的头目…他就是‘法官’…当他的帮手们破门行窃,‘逮住’牺牲者或者牺牲者们时,他就会带着某种神秘的灵光突然露面。他‘根据当时的情绪’来宣布处死的方式…枪杀…刺死或者吊死…他们还常常进行纯粹是恐吓性的袭击,以便使那些心惊胆战的人以后总陷于不断遭到威胁的恐惧之中…他们用这种方式——”神甫停了片刻“杀害了二十三个人…二十三个…”

我们俩由于巨大的恐惧,全身发抖——毛骨悚然——看着这个一动不动的尸体,尸体上的淡红色的头发散布在血迹和污垢的黑糊糊的斑点之间,在室内的昏暗中泛着微光…这张冷酷无情、嘴唇薄薄的嘴似乎在幸灾乐祸、残酷无情地嘲笑着,好像在嘲笑我们所说的话,嘲笑这全部对话。我全身颤抖着转过身去,诚惶诚恐地等待着神甫也会朝我这个方向转过身来。我感到自己受到恶魔的威胁,他那张富有人情味的、可怜的脸也许会给我以安慰…可是神甫却长时间地沉默不语,把脸对着死者…长时间地…我不知道,当他轻轻地摸着我的肩膀时,他是把我从沉思中,还是从默祷中,或者只不过是从模模糊糊的恐惧中惊醒…他的语气现在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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