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卡罗尔沉默不语，隔一会儿就往在仓库里宴的工人们那儿去一趟，因为安卡在那儿主持宴会，一大群工人团团围住了她，吻着她的手，又因为那儿也在为卡罗尔的健康频频举杯，所以他必须去和他们一起杯，以示谢意；但是他退的时候却把安卡叫了来。他特别兴，心满意足，拉着她的手一边指划工厂，一边叫：

雅谢克不在，只有泰乌什在听候吩咐；安卡是特意安排他来侍候神父的。

他们争执一番之后，又安静下来打牌。只有阿达姆先生还是老习惯，因为牌好，就用脚踏着椅横木，哼哼唧唧地唱起小曲来：

“不要，我亲的孩，什么也不要。可是你知吗，安卡，查荣奇克刚才撇下我们仨睡觉去了。”西蒙叫了起来，还嘻嘻嘻地笑着。

①在波兰语里“兰”意为“山羊”“查荣奇”意为“兔”

“雅谢克，喂，混小，火！”

“可是不象我这么兴。”他似乎在微微谴责了。

“这是我的错儿？”这位贵族用拳敲着桌嚷了一声“大好人先生，怎样竟让我跟傻瓜们打牌，哼，连牌都不会拿！——梅七，！”

库罗夫斯基一语不发，笑盈盈地接受了查荣奇科夫斯基的咒骂；他觉得这位贵族遗老非常有趣。

“我也有说不的兴。”安卡喃喃地说。

“先生们要白酒呀还是要啤酒？”安卡来关照。

查荣奇科夫斯基在举杯祝愿“和气生财”时，大家反应却很冷淡。随后，卡奇列克也站了起来；他从一开始就是静悄悄地坐着的，面对满座的百万富翁和这异乎寻常的宴会，他到害怕，可是几番真挚诚恳的祝酒之后，他的勇气和场面话也涌上了心。他斟满了一杯白兰地，和梅什科夫斯基以及一些波兰人碰杯后，便用虽然沙哑却很有劲的大嗓门说：

大家宴喜庆，只有克斯·乌姆几乎本不参与，他坐在父亲边。他父亲虽然应邀前来赴宴，可是那张好象长满了墓地青苔的沉沉的瘪的脸早把人都吓跑了；他谁也不理睬，偶尔喝一酒，冷瞅瞅聚会的客人；当有人问他一句话时，他回答得也是，还望望工厂新砌的红烟囱。

厂繁荣昌盛举杯祝酒的是克诺尔，他在冗长的祝词里善意追述了博罗维耶茨基在布霍尔茨公司里的成绩；第二个为工厂兴隆、为明的东和朋友健康举杯的是格罗斯吕克，最后他吻了卡罗尔，更亲地吻了莫雷茨。

西蒙神父时时伸灭了火的长烟袋，叫：

姑娘们呐，去采蘑菇，采蘑菇，采蘑菇，嗨！

莫雷茨兴致，忙个不停，照料着一切，不时拉着格罗斯吕克去说几句秘密话。

“她还生我的气呢，得重新对她下下功夫。”他一面想一面来到台上；餐厅里的桌有好几张都搬到了这儿，因为那儿太拥挤、太闷气。

“我说几句！和气生财，我就不信——因为咱们大家都吃一锅饭，谁都想比别人多吃。狗跟狼只有一同啃一只小或者山羊时候才讲和气。要是谁需要别人帮忙，那就得跟大家讲和气，可是我们大家不必讲什么和气，因为即使讲，我们也不会让步…耍心儿…打算盘…还有比方说动拳，反正不会让步…我们有力量，又有脑，所以…我才说这番话。我为博罗维耶茨基先生杯！…”

“好啦，好啦，我亲的孩。我亲的好人阁下，你招人家查荣奇克讨厌，人家可要记在心里的。哈哈哈！查荣奇克，你撇开三个人躺倒不，那就改姓吧，姓兰科夫斯基吧，还姓什么查荣奇科夫斯基呢①，哈哈哈！”——

杯之后，他想继续说下去，可是人们故意叫好起哄的声音淹没了他的话声；因为德国人和犹太人已经开始大皱眉，于是他住了，继续跟梅什科夫斯基一起饮酒。

“我的上帝，神父幸灾乐祸，太不应该了；等着你的下场吧，哼，跟

“这是我的工厂！有了它我就不松手。”

过后，祝酒便没完没了了，所有的人都开说话，顷刻之间，喧闹声四起。

“哪儿的话呀，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说完她就走开了，因为尼娜·特拉文斯卡招呼她到园的凉亭去。

在临街的一个小房间里，坐着西蒙神父、查荣奇科夫斯基阿达姆先生，第四位是库罗夫斯基。他们正在打胜牌，象以往那样痛痛快快地争吵不休。只有库罗夫斯基老是一发完牌就偷偷溜走，到寻找安卡，跟她说几句话，回来的时候撩逗几句已经喝醉酒的凯斯勒；可是他打牌打得很糟糕，老是把牌错，搅得其他三个人也打不好，因此他得听阿达姆先生的数落和查荣奇科夫斯基的吼叫。只有西蒙神父满意地笑着，拿长烟袋打着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