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一种可说是忸怩的微笑,不由自主地浮上了梅女士的嘴角。她一直走到象棋桌边,靠在张逸芳的坐椅背,努力把自己的注意集中到棋子上。
“是你么?还不装扮起来!”
忽然张女士轻声说,也没回头,放出一座“车”去吃掉了对手的一座“马”
“为什么要装扮?——可是,逸,你不吃‘马’就更好。”
梅女士很自然地酬答着,虽则心里像是打了个呃逆。“为什么啊——啊哟,还你的‘马’罢,不吃。过半点钟,杨琼枝就要来。”
“哦,这个,来她的!我不打算去!”
张逸芳吐出那座“马”把自己的“车”抓在手里沉吟不决。周平权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来睃了梅女士一眼,带几分冷俏的意味也加进来说:
“你已经答应了。况且去去是好的!”
“好的么?和我却不相干!逸,走那座‘炮’罢!”
有什么人站在后面了,梅女士猛回过头去,恰好接住了李无忌的灼灼直射到她脸上的眼光。低声的然而兴奋的话语也接着从李无忌嘴里出来:
“很好。只要想想是杨琼枝那样热心的拉你,就该不去了。”
“究竟杨琼枝是什么路数呢?到此刻我还是不明白。”
梅女士很坦白地说,将腰肢挺直,仿佛表示她的“不去”并非单单为了姓杨的。下棋的两位相视而笑,张逸芳忘记自己手里还抓着一座“车”简直地去走“炮”了。“你应该弄个明白。名义上,她是惠师长的义女;实际上,谁晓得!不过她是惠师长的‘花鸟使’却是众口一词,毫无疑义的!”
“哦,这么着。”
梅女士淡淡地回答了,再把眼光注在棋局上,可是心里不禁感到阴暗。竟也没留意到张逸芳这边凭空少了一座“车”只连声惊呼着:
“怎么,怎么?吃紧得很,逸,你是要失败了!”
“她还是要来找你的!希望你了解这中间的危险!”
李无忌紧钉住着说,似乎不满于梅女士的大意,声音是放高些了。
一直是琮琮地响着的乒乓球,突然都寂静。游艺室的空气立刻变成异样的威胁。梅女士虽然还望着棋局,却分明地觉得几道眼光都集注在自己身上。危险?被引诱了的危险,堕落了的危险罢!笑话!天性中的狷介自信,立刻在梅女士心头爆裂,震的她全身发颤。她霍地旋转身体来,面对着李无忌切实地瞅了他一眼,冷然说: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就不懂得那中间的危险性!我很反对,李先生,你的这种成见;把女子看成了那样脆弱,仿佛一碰就准定要破;那样的道德上低能,仿佛随时会堕落!我想来该也有不是这么脆弱容易损伤的女子罢!”
万料不到有这反感,李无忌的脸色略变了,然而仍旧挣扎出一句话:
“可是也不能不防微杜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