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琴立即回答：“我这里有他们的照片和影像资料，只要您关，就能看到。当然，我会第一时间送您回东京去见他们。前辈，他们无比想念您，我想您也是一样的。到那时，亲人团聚的场面一定人之至。”

阮琴俯，对准屏幕，语气加重加速：“前辈，超级武的作用是威慑而不是真的引爆，有它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全球地位将擢升到至无上的境地。中国兵法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战斗的最境界。拥有超级武，就等于不战而胜。如此一来，非但是我们日本，连全球各国都要谢前辈，为全球和平了最大的贡献。前辈，请告诉我，究竟怎么，才能迎接您凯旋归来？七十年过去，您闭关自守、修炼不已，终于该迎来日东方、光照四海之时了。”

“闺中少妇不知愁，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杨柳，悔教夫婿觅封侯。这首诗，是由一位大英雄亲自手书赠她，又一笔一笔教她写中国汉字。那个天，白町的雨见证了那段情故事，大英雄离开时，也带走了她的心。七十年，两万多个日日夜夜，白不知人心愁，年年开放如暮雪…将军，将军，将军，您听到她的心声了吗？”阮琴用幽怨到极致、悲伤到啼血的声音，一字一颤地诉说着。

那声音回应：“七十年…果真已经…过去七十年了吗？真是…不敢相信，原以为我大日本帝国的大军队…战无不胜，当者披靡…很快就能征服中国这只东亚睡狮…打通亚欧大陆连接线…如果真的是过了七十年…我那些战友们…远在东京的朋友们…我的父亲、母亲、儿和女儿们…都怎样了…”

“她…她是…谁？”那声音又响了。

“大和之，我是大和之，我无所不能，一定能完成世界上最艰难的任务，与这个七十年前的老家伙好好沟通！冷静，冷静，冷静，我一定要完成任务…”阮琴停止了撕扯发的动作，双臂停在半空，上稍稍后仰，像一只僵直的木偶一般。

叶天变动了一下位置，向右移动了五步，好让自己能从侧面观察阮琴的脸。他希望方纯等人能够控制外面的局势，不让人冲来打扰，给阮琴充足的表演时间。

这次，那声音没有立刻回应，音频图示又变为一条直线。

“小优奈，小优奈，小优奈。”阮琴饱情地将那个日本女的名字连说了三遍。

那声音发一个愕然、惊骇的“啊”字，接下来是更长久的沉默。

“前辈，我在这里，小优奈在这里，难您忘记了昔日的许诺吗？您向我保证过，战争一结束，就回东京去，陪我一起经营那家小咖啡馆，一对悠闲平凡的普通人。现在，战争真的结束了，我在等您回来，日日夜夜，年年岁岁…”阮琴一边侧耳谛听，一边喋喋不休地叙述着。

地球，毁灭…整个地球。这是…不能想象的…地球是我们共同的…家园，毁了…它，人类灭亡，对我们有…什么用？我们也被…灭亡了…”

她绝对有一个好演员的潜质，听着听着，叶天的心也变得恍恍惚惚起来，不知斯世何世，斯年何年？

阮琴狠狠地跺了跺脚，在台上来回踱了两步，咙里发压抑不住“嗬嗬”声，显然愤怒之极。

“该死！该死！该死——”阮琴用英文低声咒骂着，举起双手，使劲撕扯着自己的发。她上裹着的毡毯向下落，左肩来。

突然间，叶天嗅到了一烈之极的毒腥气，仿佛有一条暴怒的烈毒蛇正在潜近。他游目四顾，却又毫无发现。

“前辈，前辈，还记得中日开战那一年的天，日本东京日暮里车站对面的白町咖啡馆吗？那个天多雨，咖啡馆的客人极少，有个多情的少妇总在门撑着油纸伞等待着。她最喜在芭蕉叶上抄录中国人的唐诗，抄了一遍又一遍。您还记得她的名字吗？前辈，七十年了，她仍然等在那里，等着一个大英雄凯旋归来。”阮琴忽然换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媚、柔、低缓、羞涩，使用的则是明显的东京乡下土语。

叶天气沉丹田，控制住脑里所有的猜测，静观其变，等待着阮琴的下一步行动。

突然间，那声音急促地大叫：“可是，七十年过去了，那是生命无法跨越的生死界限。优奈，优奈，你是怎样活下来的？那时你只有二十二岁，现在…现在已经超过九十岁，你的声音怎么还是像当年一样？”

阮琴双臂一震，毡毯落到腰

叶天远远望去，阮琴肩纹着一条淡绿的长蛇。蛇极长，如一条柔的面条般一叠一叠地盘曲着，蛇向着她的颈椎吐血红的蛇信。该纹的笔法妙到毫巅，长蛇的动作形态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