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碰了个钉，只得尴尬地坐了下去。其他嫔妃自然更不敢开，尽脸都明显地愤愤不平。但是她们随即就欣了起来。

“…掬月在手，香满衣…”仿佛呓语般地喃喃又念了一遍，赵妃抬起脸来看着香妃。“是于良史的诗对不对？…我现在都还记得呢！”赵妃笑得很甜很天真。泪却从角缓缓地淌了来。

“我摔得浑痛死了…”埋怨的气，带着撒的鼻音，是稚气的小女儿，委屈地诉说着自己的病痛，要已此来换取双亲的怜。

翥凤要准备赶上去的时候，突然听见有虚弱的声音在心急地唤：“等等…等一等…”是躺在床上的赵妃。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在床沿坐下的香妃。这一场事故的发生，好象把赵妃突然地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了！

因为完颜煜接着语气冷冽地在说：“你也是，有事没事来闯祸！你是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份不成？…朕什么时候准许你冷了？回去！”

有几绺轻倩地飘举起来的长长发，半空里作了几次旖旎的翻飞，又在风儿乍歇时太息般地归在了香妃所穿的莲青杭绸夹袄上。

梢，都在暗示着对佟妃的赞同。“…这件事也不完全是香妃的责任。”沉默了一会儿完颜煜说：“朕自有公，不用你们心！”

她想起了有一个人曾经那样毫无顾忌地溺着他的年长妃，那些情，那些语，无论，无论曲堤，无论柳径。

“…我梦到了汴京…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我梦到以前，你带我到御园去看荷…你给我摘莲蓬，告诉我莲心中苦，你还教我念诗，掬月在手，香满衣…”

“…有时候…不…我…我常常都会想…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的生活会怎么样呢？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幸福一…现在这个样，让我觉得自己好象一个小丑…”

这明明是在斥责坐在屋角的香妃。香妃默默地站了起来。原本堆在大红地毡上的云样黑发，随着主人的起，便从那瘦溜的脊背上瀑布般直曳到脚下。

丰盈的活跃的黑发，与它吃力地走向房门的主人此际的宁静与苍白，在这五月的斜晖脉脉里，是成了那样鲜明的对比了！

五月的微的空气，携着廊侧，阶畔草薰，嬉闹般地从半撑的鬲窗里潜了来，扬起了香妃长长的黑发，将那天然的如气息也彻了满室。

化蝶小声的说明，让完颜煜眉轻轻一皱。凝视着怀中人苍白脸上阖的长睫，他沉着，让翥凤几乎就以为他会象以往那样亲昵地吐几句怜的抱怨了！

“…对…对不起…”嗓仿佛是被哽住了，挣扎了半天赵妃还是说来了。如释重负般，她疲力尽地望里侧过脸去。突然又回过脸来，冲床畔苍白得如同冰雕一样的人大声叫了起来：“好了，你快走！我再不要见到你！”

明明只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手可及地好象还有真实的余温。为什么现下忆来，竟仿佛，只是，一场，一场，绮丽而飘渺的梦境？再度漾起的薰风似乎解读了她的心事，安也似地轻轻捋动着少女耳垂上悬吊的细小金铃。

香妃却在此时缓缓睁开了双。澄澄对上年轻君主凝视双的时候，那自睫开涌起的波里，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就有稍纵即逝般的清冷雾气，一些些地徜徉了开来？

香妃伸手，象是于习惯地要去一个抚的动作，半途却又迟疑地停住了。赵妃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带着好象梦一般的神气说了下去：“…刚才我了一个梦…”

“苏儿？”“怎么了，苏儿？”熟悉的声调，有担心，有焦灼，带疼，带温存，或者也只是翥凤的错觉。那么低沉而磁地，让西夏少女没来由地鼻端一酸。好象是久违了！“是不是累的？…或者是饿的？娘娘今儿一天都在这里，米都没沾牙呢。”

纤细的侍女尽是在竭尽全力地要撑住昏倒的人，但是显然力不从心。看香妃就要往地上倒去。翥凤慌忙要过去帮忙，却有人显然比她反应要快。年轻英俊的大金国君主迅速地过去接住了那昏倒的人，搂怀里，轻轻拍着那苍白清瘦的面颊。

其实赵妃也不过十七岁啊。站在床畔的翥凤想到了。比自己大不了一丁的年纪。如果生在平常人家，在这时候，该正是忽嗔忽喜、无忧无虑的样年华吧！

…香妃呆呆地在床边伫了些时，还是默默地依言往外走去。步履迟缓地，仿佛连那莲青夹袄上的每一随他的走动而形成的皱褶，都在无声地往外着主人的，那样沉重而又迷茫的哀伤。

化蝶走几步，上前搀住了步履迟缓的主人。翥凤却猛地站了起来！让绒线绣墩也险些儿倒地。这两个人！同样是这两个人！她想起了暮里那场碧纱窗畔的激烈搂抱，她想起了夜宴中那次白玉堂上的霸亲吻。

可是你为什么从来就什么都不说！香妃听不见翥凤心里的呐喊，只是低着缓慢地往外走。可是当化蝶在呆楞了一阵之后去搀扶住他时，香妃却突然地欹倒在了她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