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罩着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回避不是逃跑,只是一种策略。
什么策略?韩江林真的六神无主了。
爸爸说让我想办法到省人民医院给你办一个入院手术,时间嘛,自然是一个星期以前入的院。
韩江林苦笑了一下,这不是明显做假吗?如果上级调查起来,马上就能找到今晚我在南江陪客人吃饭的事实。
兰晓诗着急了,骂道,我看你现在变成了水泥脑子,木头脑袋还会滚,水泥脑子成泥浆了。
韩江林不敢说话。
什么叫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提前知道,做好了应对准备,你把上级的调查当成真查呀,涉及到干部的事情谁真查了?要事事真查,只怕民营资本最大的投资方向是开监狱公司了,兰晓诗说,市委和县委一致的态度是保干部,对具体参与滥砍滥伐的人员一律从重从严从快处理,给上面一个交代,对入股的间接参与砍伐的干部要保,对有管理责任的干部更要保,保干部就是保市委领导和县委领导自身,哪一个干部不是他们提拔起来的?要保干部必然使一些人做出牺牲,关键时刻牺牲弱者利益,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法则。
兰晓诗说已经在省人民医院找到了住院床位,让他立即打车上南原找向博士。
又是向博士。韩江林略感不快。晓诗觉察到韩江林情绪不对,说,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闹别扭?要不你自己想一个办法回避吧。
我只怕假的手续不能瞒天过海。
兰晓诗说,上级有意开脱你,假手续就是真手续,只怕没有手续,真实的事实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它就不是事实,你还记得《红楼梦》里的一句诗吧?假亦真来真亦假,这就是人生,好好体会吧,老公。晓诗把老公叫得温柔而甜蜜,他为之心动,就有了为老婆的安排赴汤蹈火的决心,不再为那点醋意较真。
韩江林不敢叫镇上的车,在街头花二百块叫了一辆面的直接上南原。他来到省人民医院,向博士接到兰晓诗的电话,已经在省人民医院大门口恭候了。相逢一笑泯恩仇,两人握手轻轻一笑,算是握手言和。韩江林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向博士丰腴而温暖的手的感觉还留在他的手上,晓诗远在千里就能把向博士调动起来,这一点让韩江林不快起来。
向博士似乎不善交谈,安顿好韩江林,他借口还有手术就匆匆离开了,令人感觉他就是为尽朋友交代的义务而已。
韩江林查看自己的入院登记卡,入院时间提前了一个星期,病情一栏写的是"神经末梢炎",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种疾病,以为这是无病找病随意编出的一个病名。躺在雪白的床单上,闻着淡淡的苏打水味,韩江林第一次对医院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心想,难怪许多官员会把生病住院当成回避矛盾的一种手段,医院还真是一个安静的避风港啊。
韩江林给晓诗打电话,笑自己借故住院的病因不成其为理由。兰晓诗哂笑道,你呀,是不是天然林事件把你弄糊涂了,神经末梢炎是手指脚趾脱皮的主要诱因。韩江林也笑了,不就是手指脱皮嘛,这值得住院吗?兰晓诗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凡事因小事而起,神经末梢炎发展下去,可能会引起全身性神经发炎,造成全身瘫痪,或者造成细胞病变,发展成癌症。